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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惊变（第1页）

短信之后不久，陶慧给他打电话来。她告诉他，王飞知道他们的事情了，那天她回去一到车站，就同王飞争吵起来，她再也不想到他的歌舞厅去上班了，但是他强行把她拉上了车，当着候车室里那么多人，真不给她脸面，当时她真想找个地洞钻了进去，然而力气拗不过男人，所以还是被逼迫到老地方来了。

“我真后悔，真不该离开你的。”她几乎是哭着说的。

梁枫心疼她，但又反而升起一种快感，在她的生活当中没有谁比他更重要，这点挫折使陶慧坦白了，而且，她只爱他，所有其他男人只是人生旅游时匆匆一宿的旅店。梁枫心里得意起来，末了又可怜担心起她来。

陶慧保证说她会找机会悄悄离开，还有一个姐妹想和她一起走，她不想再和他们纠缠。然后，她会回家，或者找一个正当的职业做做，辛苦一点也能忍受，反正她就要嫁人了，她也想不出不嫁的理由。陶慧请求他在这段时间里能够帮助她。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梁枫说。

第二天，陶慧焦虑地来电，急不可待，说王飞的妻子知道了他们的隐情，也和她公开闹翻了。争执中那个女人还动手打她。

“那王飞呢。”

“他管不了。”

“你也可以打她的。”梁枫怒气填胸。

“我也动手了，可是她是本地人。”

梁枫当然清楚在那种情况下以暴对暴会有什么结果，陶慧唯一的办法是逃避。更准确地说，逃跑。

“赶快离开吧。”他有点急了。

“不行呀，他不准我走。以前，这地方上班的有几个偷偷上了车，都被发现拉下车来了，打得好惨，还用烟头烫。现在他们盯得好紧噢，眼睛一时刻也没有离开过。”

梁枫不能想象那样的情景，但是她肯定说的是事实。

“打110报警。”他启发她。

“不行的。没有用。派出所不会来，还会让他知道，那样的话，他会把手机都抢了，我给你打电话都不行了。他警告过我的。我，该怎么办啊。”

梁枫仍然相信陶慧说的是事实，因为她在那种地方应该呆过不少日子了，走南窜北，见得当然不少，正是深知江湖凶险而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从来就没有她们这类人说话的地方，因为不光彩的原因，到处受人歧视。

王飞为什么不放她走呢？他当她是情人，还是摇钱树，还是短暂的相好，就像刘备说的，一件衣服，现在快到换季的时候了？难道她就只能呆在那里遭受身心的双倍蹂躏，脱身不得，什么乌龟男人！

“你来接我好吗？”陶慧突然请求道。

梁枫猝然一惊，一时不知怎么对答，吱唔着：“你别怕他，谁也别怕，要勇敢。”

“你再不来，恐怕明天我都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梁枫脑子转得飞快，赵庄是个长江边的著名古镇，他曾经陪着同济大学来的教授去访问过旧校址，抗战时期，同济大学曾迁入四川避难。访问的当时，还有赵庄镇上的一个文书作导游，那里不知道有哪些人会认识他，但是肯定会有，哪怕一个两个。他去接她，要是一个不慎闹将起来，惊动政府街道社区或派出所出来解决，他势必被人认出，再也躲避不了。他考虑着，深深地考虑着。

“明天我给你打电话。”梁枫暂时给她这样答复。

这天晚上，梁枫失眠了。

第二天下午，梁枫还没有想到最好的办法，在没有决定好之前，梁枫简直没有勇气听到她的声音。又过了一天，还是没有头绪，忧心如焚，他只得先去电话安慰她，然而，手机里却传来这样的声音：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过了一段时间，再次拨打，得到的还是那句话。

梁枫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等待着，或许她已经逃出来了，那个王飞不会一点都不顾及往日情义。她也许丢掉了手机，但是出来后一有机会就会来联系他的。怎么办呢，他还不知道她在赵庄的确切地点。

一天，两天，杳无音信，三天，四天，时间在焦虑中过去了，陶慧的手机似乎永远关机了。梁枫终于明白，当陶慧唯一的一次要求，被无望地置于绝望之地时，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或者说，她再也不会见他了。

他歉疚着，偶尔拨出那个号码，他期待着，耳边突然又响起她似嗔似怨的声音。时间越来越久，希望也越来越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