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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 起始之地（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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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目惊心的黑色就像纯白纸张猛然被墨水溅洒到般蔓延开来，即使是在极高的地方，万篱也能感受到那咫尺的汹涌杀意，让他牙齿抑制不住本能的恐惧而微微战栗着。黑兽们真的从南疆归来了，眼前原野上的景象，光是这个数量，就绝对没有任何城邦能够阻挡得住。

柯雅压制住了黑兽的攻势，还是说，已经用光了储蓄的灵魂力量透支崩溃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万篱想起了底下荒原几日来朝夕相处的那些人，但还是毅然加快速度继续朝着雪泉乡的方向飞去。眼下他的力量不是城墙，不足以为这些人阻挡下什么，在失去了神湮的火焰和黑血的力量之后，万篱能做的东西已经变得很纯粹普通了。

高空中铺展双翼飞翔的身影猛然震颤一下，原本的少年便彻底隐去了外形，而当某只尤为巨大可怖的黑兽抬起脑袋张望的时候，也仅是感受到了从高空拂过的冷冽寒风。顷刻间，浑浊的黑色浓雾在它的脚边蔓延开来，怪物猛然加快脚步，紧接着却消失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此刻南方的天空已经呈现出了黄昏时绚烂诡异的色泽，金色与深红的云彩像是被人撕碎又重新聚集在一起似地杂乱铺开，没有雪，寒风却比以往更加猛烈地呼啸着。那座高大巍峨的城墙，此刻业已倾颓大半，篆刻上咒文的墙壁从黑星所在的一侧向下剥裂滑落，取而代之的则是大片大片凝结起来的纯白坚冰，像花朵般在夕阳的浅淡余晖下绽开。

固结的液体表面像是被白蚁啃过的木头似的坑坑洼洼，有的地方甚至保全了上方的部分，却在底下形成巨大的坑洞。万篱的脚步踏在坚实的冰面上，心里顿时就凉了一大截。

从营地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这边，也花了他大半天的时间，几乎耗净贮藏的灵魂力量。

眼下的雪泉乡应该不算是被攻陷了，因为整座城墙其实依旧是屹立着的，只不过是黑星那个方向缺了了部分而已。可即使黑兽群早已远离了这片区域，街道上依旧是没有任何人的身影，而原本万篱想要着急赶往的格绯的工作室，早就随着城墙一同消失了。

他知道自己的手指在颤抖着，伴随着惊慌突然袭来的，还有无可救药的绝望。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格绯！有人吗！黑契！”

没有人回应，他当然知道不会有人回应的，因为这些冰块都是……佚名的造物。

即使再历经多年的寒冬也不会有哪个地方的冰块能凝结成这副模样的，但是佚名，他几乎是只要伸出手掌就能够创造出寒彻骨髓的冰霜利刃，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也只有他会这么做。而且，他在赶来这边的路上，隐约感知到了虚无之影的气息，在那群黑兽里。

平民区、修士圣殿的遗址乃至已经覆满寒霜摇摇欲坠的红涂塔，全都只剩下或是血肉模糊、或是被活生生冻成冰雕的尸体而已。瑰刺的王座之上，弑君的好戏正在上演，但也仅仅止步于那个瞬间，塔楼的中段的楼梯连同数十个书架瞬间便坍塌了，谁都没有躲过。

可，应该还有别的地方的，万篱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感觉有些不真实。

比如说红涂塔下隐藏的逃生暗道什么的，一般的王室建筑的话应该会有这个的，而且，闻叶她是预言者，不可能不提前做好准备的。又或者，万篱叹了口气，说不定可以去中央广场的地下遗迹看看，尽管，那里已经被数十米厚的冰雪彻底覆盖了。

“因，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少年等待着，但那些聚集于指尖的灵魂尘埃很快便随风彻底消逝了。

“怎么会有这么扯淡的事情，因，你不是六起源之一吗？黑契，他和那些乌灵人都是你复生或者复生的，就像当初我告诉影子的，都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存在的，为什么……”

日光似乎快要彻底落下，万篱伸出手指，却点不燃丝毫的光点，他伸手捂住了脑袋。

佚名现在会在哪里，他会往何处去，无数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整理汇集起来。黑兽们都朝着北方去了，即使南方的神眠海峡让它们无法横渡到南疆去，也不该这么着急的，也就是说北方出现了什么能够吸引它们的东西。假设，虚无之影也在其中的话……

应该就是北疆神灵了，那个，据说是降下了灾祸的神。

如果需要复仇的话，穹顶的孩子没有这种习惯，因为生死都是自己争取的，生死都是某种来之不易的解脱。但是此刻的孤独，从万篱内心浸满出来的这种情感，却在疯狂地聚集起极为陌生的仇恨，死亡可以被原谅，但是被强加的孤独，应该要用超越死亡的东西偿还。

也许有些自私，不过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他想，自己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

咔嚓的碎裂声中，万篱喘着气用剑撬开了最后的冰层，终于，在夜晚即将过去大半的时候地下遗迹的入口总算显露出来了。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冷，虽然就体质而言已经不应该再出现这种感觉了，也许是太过紧张了，就好像，下个瞬间就会彻底跌入深渊一样。

“喂！有人躲在里面吗？黑兽已经离开了！”

此情此景，像极了黑暗领所处的那个世界，连声音，都被永不褪色的黑暗彻底吞噬了。

“回答啊！格绯你出来啊！”

金色的光点缠绕着铁剑上的蚀刻的咒文一闪而逝，远处几栋屋宇刹那即被拦腰斩断。

这是他留存在身体里的最后一点灵魂力量，这下，大概是连基本的飞行都做不到了。万篱看着漆黑的天宇傻愣愣地坐在洞穴边，其实也可以下去看看的，毕竟如此高的城墙，内部不可能只有小小的几个房间，如果是为了躲避什么灾害的话，应该在更深处……

是啊，应该去更深点的地方找找的，真是傻，坐在这里等着有什么用。

万篱起身去捡被自己扔掉的长剑，却发觉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耗尽了，奈奈的形象，她说过的所有话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他也想要像过去那样，即使在决斗场上失去了最为重要的朋友也能好好准备面对接下来的敌人，但，一切都好像回不去了。

不对，也许，当初从奈奈身边逃离就是个错误，本来可以在那时候解决掉所有事情的。

头好疼，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境的话，醒来就准备回去吧，回到那些人的身边。

他大概已经忘记了时间，而当耳边猛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的时候，第二天的日光已经悄然升起了，万篱从成堆的冰块碎屑上艰难爬起，看着从坑洞中伸出的那只手。

白色的长袍，是修士，他脸上的面具已经碎了大半，露出一副只属于死人的狰狞表情。

万篱拿起手边沾满了灰尘的枯木面具扣在脸上，遮挡住目光，这是他后来在雪泉乡底下的荒原上找到了，即使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不过他当时就坚信不移，这就是当初忘川交给格绯的那个面具。后面的咒文，虽然还是看不懂，却总让万篱有种亲切感。

修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爬出来，就像是成群出洞的蚂蚁般。

失去了祭司指引的死者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动着，也许是朝着北方在走，万篱不想确认。这些家伙的出现带给他惊喜，但也仅是在最初的时候，因为，似乎并没有什么活人。

“喂，你是……万篱？你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