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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画册,你又胡乱花钱,没见你给柱哥儿带东西呢。”蒋氏瞧着那画册虽只有几页纸,看起来还算精致,便斜睨了家成道。
颜家成只当没瞧见母亲的样子,把画册放到青秞手里,看来颜顺德笑道:“祖父,我昨日可是给咱们家长脸了呢。”
颜顺德瞧着半大人的长孙,也是极为满意,板着的脸扯出微微笑容,“你一向的稳重,自是极得人夸赞的。”
祖父,你听我说,昨日我外祖家不是起新屋顶吗,那横梁上原是要贴个福字的,本来说去镇上请人写的,谁知竟是忙忘记了,眼看着就要升梁了,却没一个会写字的,外祖气得紧要打表哥,好在我小时候被二叔强压着念过几天书,会写几个字,便壮着胆子写了个福字,蒋家村的人都惊到了,连连夸我外祖好福气,大外孙竟是会写字的秀才,又说我母亲有运气,嫁了个体面的书香人家。
“是呢,是呢,”玉蕊也忙着接话,我舅舅后来敬酒的时候都拉着大哥哥一桌一桌的去和人说,这是我大外甥,那福字就是他写的呢。
这不,连我也得了彩头,说着扯了下自己身上的襦裙笑道:“我舅妈欢喜得把我表姐才做的新衣服给我一身。”
蒋氏听了面有得色也忙不迭笑道:“我兄长是个极能干的,农闲时节与村里的人约着跑了几趟水路,听我娘家嫂子说竟是赚了许多银子。”
颜大郎听了抬眼觑了颜顺德,颜顺德只管往嘴里拨饭,含含糊糊道:“蒋家村近水路,原是做得的,我们沟子村在山里,种田才是正经活计。”
玉蕊不理大人的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新衫问翠娘:“翠娘,你看我这衣服好看吗。”
翠娘今年十岁,眉眼清秀,性子温婉,是颜二郎最大的孩子,见玉蕊问仔细看了玉蕊身上的衣服方笑道:“这是细布呀,我们村里可还没有哪家小娘子穿过呢,也只有二丫的大姐姐彩月回来时见她穿过一身翠微绿的,竟是没大姐姐这个胭脂色襦裙好看。”
二丫的大姐姐彩月典给甜水县城里罗老爷家做女使,每每往家里稍些东西,一年也会回来一次,穿得细布衣裳引得村里的媳妇子、小娘子极是艳羡。
玉蕊听了欢喜不已细细的抚了袖口边的花样:“还是二妹妹会看,彩月姐姐穿的自然是她家姑娘赏的旧衣服,哪里比得上我这簇新的呢。“
胭脂色最是挑人,玉蕊肤色微黑,被胭脂色压住了越发的显得面色暗沉,青秞生怕玉蕊再问自己,忙也跟着翠娘道:“好看。”
玉蕊闻言笑着点了点青秞的额头,“小精豆。”
“今日石楼村那里有集市,你们手里存了活计的便去看看吧。”颜老爹把手里的碗往桌上一推,“不过,明日该是要松土浇水,要早些回来才是。”
远远看见半边青石门柱犹自孤零零立在一棵合抱的柳树下,往西丈余还可见些斑驳凌乱的青石砖墙,再往后只剩些墙垛子围了百十亩稻田。
半笼繁华半笼月,柳树清风忆年华,颜二郎轻轻叹息。
“爹,并不曾见石楼呢。”抱在手里的笠哥儿四处张望,“祖父说这里叫石楼村。
“恩,石楼乘风而去,笠哥儿看不见咯。”
笠哥儿闻言咯咯直笑。
一家人又走了几丈远便见人声鼎沸,摩肩擦踵,春宜桥落在梁河上,桥西头立有四根表木,摆摊的都在表木连线内,中间留出通行过道,无人逾矩。
前段细窄沿街叫卖的多是农具,钩、锄、锹,亦有磨刀的,修补的,在往前走,左右延伸开来,便越见开阔,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有卖头冠,梳子的,领抹的,还有些仿制镇里李家珍珠楼的头面,动使东西、器皿、木箱、器具,凡此种种。
再往前便有那当街叫卖炙肉,熝肉,冻鱼头,肚肺,姜辣萝卜,麻软细粉,咸菜,紫苏膏,金丝梅子。
又往前还有临时瓦子,有杂耍,吐火球,傀儡戏,说书,热闹非凡。
李氏去租了木搭子铺开自己做的鞋垫子,领抹,腰带,颜二郎又在边上立了个代写书信的幌子。
青秞看见一边有卖糖葫芦和果子的摊子前围了几个孩童,便拽翠娘的衣衫往那边一指:“二姐姐,我们去那边摆摊。”
颜二郎见两女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目光所及处,并不难阻。
翠娘点头牵了青秞在那卖果子的边上铺开包袱布不过是几根腰带,两朵扎花,只有青秞喜滋滋的从怀里掏出几个傀儡戏玩偶,摆在边上。
青秞得意的看了看自己跟前的几个布艺玩偶,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拍了拍好似要开场般,猛然扬声叫道:“看一看,瞧一瞧,甜水镇杜家手艺店的一模一样的傀儡娃娃了,只有五个,卖完就没了啊。”
“快来看,甜水镇杜家手艺店一模一样的娃娃呀,小的十文,大的二十文,仅此一家,别无分店。“
青秞这边使劲叫卖,倒把颜二郎看得一愣,继而抚掌大笑,“哈哈哈,这才是我的秞儿嘛。”
倒是翠娘半点不惊讶,“怎么不装乖了,这下子被爹娘看见可露陷了啊。
青秞朝着颜二郎、李氏这边耸耸鼻子做了鬼脸。
路人听得吆喝声新鲜纷纷驻足,见个抓髻女孩,盘坐在地,额发覆眉,五官看不甚清楚,白皙的小脸,小嘴长得甚是精巧,正扬声叫卖,甚觉可爱,都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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