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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省长说:“我不管是歪招还是正招,歪打正着就是好招。”周云龙说:“有张省长这句话,我就敢说了。”周云龙喝了一口梁健给倒的水,继续说:“张省长,这两天,我是绞尽脑汁想具体的举措,想要想出几条管用的举措。后来,我想出了四条。
“第一条是,企业自己来报。先是由地市对辖区内所有企业发放申报单,让他们自己申报自己企业需要整改的问题。由地市核对。这是给企业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并进行经济处罚。第二条是,群众检查。设置公开举报信箱,接受群众的举报,只要群众发现一个排污口,是企业没有申报整改的,群众举报上来,就对企业实行暂时停产处理,给予其一个再次整改的机会。第三条,整改之后,如果仍旧不达标就进行关停。第四条,如果整改完成并恢复生产的企业,重蹈覆辙,再次偷排漏排,受到举报并查实的,就根据环境保护法,取消其生产资格。这就是我考虑的‘四个一批’的具体办法。张省长认为怎么样?”
张省长听了点头说:“思路很清晰。先是让他们自己申报,我们也是先礼后兵,并不是不讲道理,先给你自己认错的机会。然后再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如果整改不达标,或者旧病复发,那就对不起了,进行关停或者取消资格。
“其中,发动群众举报这一招是狠毒。我们的工作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一旦公开,什么都解决了。这就是你说的歪招吧?”
周云龙摇了摇头说:“张省长,上面这些都是针对企业的,不是我说的歪招。”张省长说:“哦?那你说的歪招又是指什么?”周云龙说:“单单针对企业还不够,我们还得针对我们的干部。企业为什么敢于胡作非为,关键是我们的干部,对于水环境污染麻木不仁、视而不见。所以,我提议,就在最近,我们要进行一次主官下河活动。”
“‘主官下河’?什么意思?”张省长问道。周云龙说:“我们小的时候,一到夏天都是下河游泳的,现在我们哪一条河,还能游泳呢?”张省长说:“现在的河肯定是不能游泳的,如果让市县党政主要负责人去游泳,恐怕这批人当中有几个上来之后,非得病不可。”
周云龙说:“我不是马上要让他们游泳,我让他们下河,就是把脚伸到水里去。这第一次,你可以伸一个脚,也可以伸两个脚。这第二次,就在三个月之后,你就得伸两条腿下去。到了第三次,就得洗脚和洗手了。每个季度一次,你必须到水里去一次,直到五年之后,要能够游泳。张省长,这也是我以前在泰源时,使用过的办法。”
张省长不由笑了起来,这果然算是一个歪招了。让各级领导干部,亲自用身体去跟他们辖区内的河水亲密接触,让他们感受一下,水污染的严重下,来引起他们的高度重视。张省长问:“但是,你在泰源,就是每个季度让他们接触一下河水,所以泰源护城河运动才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功?”
周云龙笑了,他说:“当时,我是第一次,就让所有县区党政一把手和部门一把手到河里游泳。”梁健非常惊讶:“第一次就游泳?”周云龙笑道:“当时,我在泰源还算铁腕的。当时市委书记也支持我。所以我这个事情办得成。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是一开始就让所有各级党政一把手都游泳,还是慢慢来呢?我考虑到情况有些不同,所以觉得还是慢慢来。否则招到彻底反弹,就麻烦了。”
张省长对周云龙的这一层考虑,感到满意。这个人还是会审时度势,在不同的条件下做不同的事情。张省长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展‘主官下河’行动?”周云龙说:“下个星期一。”张省长说:“那好,到时候,我也去,我也带个头!”周云龙说:“这样最好了,张省长带头,大家没话说。”
张省长说:“云龙同志,你这些歪招还在道上,我觉得行得通。接下去,关键是我们必须顶住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这次的行动,会触动方方面面的利益。如果顶不住,就会功亏一篑。”周云龙说:“张省长,我已经做好了方方面面的准备。这个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做到底,没有中间路线。”张省长说:“你说得很对,有这样的心里准备就好。”
接下去两天,张省长和班子中的其他副省长谈话,同时还和省经信委蒋竟成、省科技局主要领导等人进行了谈话,还约谈了地市主要领导。张省长问:“梁健,你看,我要不要找镜州市的党政主要领导谈谈?”梁健想了下说:“我觉得也有必要,让镜州市在治水方面带个头。最好,和闻城方面也约谈一下。”
张省长说:“那好。你通知一下镜州和闻城的领导。”梁健通知了谭震林和胡小英。之所以通知谭震林,其实主要是为了通知胡小英过来。闻城市方面,除了市委书记和市长,还通知了从远亮。从远亮谈好之后,表态道:“我一定带头下河,带头表态。”
星期五的下午,谭震林和胡小英是同一时间来的,也是同一时间离开。两人都知道,张省长不希望他们两人走得很近,为此,胡小英谈好就走了。这天的胡小英身穿白色套裙,显示这一个成女人的特有魅力。她看到谁,都是目光明亮的笑着。梁健不知道她的心情,是否真如她表现的那般明亮。
梁健与胡小英只是很场面的说了几句话,梁健将谭震林和胡小英一起送到了到了电梯口,谭震林说:“胡市长,什么时候请梁处长回镜州看看,你说需要的吧?”胡小英笑笑说:“是啊,当然需要。”谭震林说:“梁处长,有空一定要来啊,我们等你啊。”梁健客气道:“有空一定回去。”
等梁健回到办公室,他就收到了胡小英的短信:“项瑾是不是很快就要生了?”梁健回道:“是快了。”胡小英过了一会回道:“先提前预祝一下,到时候一定告诉我啊,否则生气的。”梁健回道:“一定会告知。”
距离项瑾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省妇保院长中途还亲自给梁健打了电话过来,确认项瑾是否在他们那里生产。再到其他地方显然不合适。省妇保的医疗水平,跟北京的医院也差不多。只是,梁健本来不想太麻烦省妇保院长了。但是,后来一想,如果不通过省妇保院领导,一系列的手续都会很麻烦,医生肯定也不能享受医术最好的。
在这方面梁健不敢冒险。于是只能麻烦省妇保院长约定了房间,并约了最好的医生。
梁健的父母中途也给梁健打了电话,问他们是否需要过来,照顾项瑾?梁健问了项瑾的意见,项瑾说:“如果他俩老真有这个想法,也是好事,至少你晚上不回来的时候,家里有人陪我了。”梁健于是让父母也到了宁州,暂时与他们住在了一起。
星期一上午,艳阳天。在宁州市的一条与松塘江联通的河流一边,人群非常的热闹,有政府官员、有维护秩序的警察、也有新闻媒体,更有围观群众。通知是前几天就发出了的。“主官下河”活动就在今天。
这是“四水”共治行动的一项活动,这天在宁州市进行,其他市县自行组织实行。所有省政府部门的一把手、宁州市党政一把手和各县区一把手,都来到了河边。根据活动安排,他们所有人今天至少一只脚要下到水里。
五六百名厅级和处级干部,齐刷刷来到了河边。但是他们心里,可不像他们站在河边的身影一样整齐。很多人相互都在抱怨:“这叫什么事情?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有领导说:“这都是那个周云龙想出来的歪主意。”“那也得张省长听从才行啊!最近张省长是不是太急了,所以想要抓紧搞出政绩来?”“治水这种事情,能搞出什么政绩?正儿八经,是把GDP搞上去,上面要看到是这个数字。”
还有人说:“这么脏的水,让我们怎么下得了脚啊!”“我回去如果长脚癣了,我去找谁?”听着这些话,梁健皱起了眉头。因为张省长就在他的身边,戴着一个帽子,混迹在人群当中,那些官员竟然没有发现张省长。
上午十点,活动正式开始了。治水副总指挥周云龙讲话,说了一些关于此次活动的考虑,以及此后每次活动安排。当听说以后每个季度,大家都要来脏河里洗手洗脚,有些人很不耐烦:“我们还要不要正常工作了?”“这河水弄脏又不是我们造成的啊!”听到这些微词,周云龙也不慌不忙,说道:“今天我们邀请了一位特殊的嘉宾,现在我们邀请这位嘉宾来给大家讲几句话。”
于是,混在人群中的张省长出来了,他摘掉了戴在自己头上的帽子,说:“大家好,我是张强,现任江中省省长。我也来参加这次活动。我认为今天的活动很有意义,意义在于哪里呢?刚才我听到有些同志在发牢骚,说这水又不是我们弄脏的,凭什么让我们来洗脚?我想问,干部不来洗,让谁来洗?干部是我们社会的管理者,我们把水都管成这个样子了?责任难道还在老百姓不成?
“这说明,我们有些干部的思想认识还远远没有到位。这就是今天这个‘主官下河’活动的意义上所在。我们要通过与河水的亲密接触,了解现如今水污染的严重性!我们要通过每个季度都与河水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促使我们加快污水治理工作。今天,我就先来带个头!”
说着,张省长就脱了鞋袜,第一个走到了河边,踩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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