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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交易（第1页）

常公城，阿修罗同盟的政治中枢，北境四国友谊历久弥坚的印证。无论是机神会蓄谋已久的暴动，还是神轩帝国近乎疯狂的进攻，都无法撼动这座常年笼罩在蒙蒙细雨中的坚固堡垒。城中，大量碉楼静静伫立着，宛若一个个忠诚的卫士，簇拥着坐落在城市中心的古塔——那是同盟首脑的办公场地。城门前，十六名精神抖擞的战士排成两列，注视着进进出出的人们。城上，一位身着皮裘的俊朗男子极目远眺，似乎在等待着远方的佳人归来。

没过多久，城外的空地上突然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光。光芒直冲天际，晃得战士们睁不开眼。待强光消散，空地上赫然多了一个繁复晦涩的阵法。紧接着，一位撑着大红纸伞、金发碧眼的青年和一位背着玄铁重剑、面如重枣的中年男子自阵法中凭空浮现，站在了战士们面前。“什么人！”离二人最近的士兵率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举起了手中长枪。伴随着声音落下，士兵们回过神来，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凭空浮现的两人。“清一色的……无修为者？”青年自语着，散出自身感知，发现了眼前数名战士体内破碎的丹田。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城头的那道身影上。察觉到投来的目光，身着皮裘的男子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青年会意，看向自已的同伴。面如重枣的中年男子点头，拔出了背在身后的重剑。一眨眼的时间后，十六具无头尸体躺在了湿润阴凉的空地上，断颈处鲜血淋漓。而后，中年男子收剑，与金发碧眼的青年一道，踏空而起，飞至城头。“两位将军，好久不见。”身着皮裘的俊朗男子微笑，朝着身着蓝衣的二人张开了双臂。二人对视一眼，俱各以右手握拳，拳眼贴于心口：“张先生！”俊朗男子笑容不变：“蒋委员长令某在此恭候多时了——两位将军，请。”“请。”青年还礼。随后，三人一道，朝坐落在城市中心的古塔快步走去。

古塔最高层的一个房间里，须发皆白的老人批完了案桌上仅剩的一份案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眼，整个人瘫在了摇椅上。不多时，如雷的鼾声响起，填满了这宽敞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打破了门内老人的清梦：“委员长，人带到了。”话音落下，如雷的鼾声顿时消失不见——瘫坐在摇椅上的老人猛地睁开双眼，伸出右手，做出抓握的动作。伴随着“吱哑”一声响起，房门大开，露出了门外的三道身影。“小张，做得好，先下去吧。”瘫坐在摇椅上的老人看着门外的三道身影，点了点头。身着皮裘的俊朗男子抱拳行了一礼，转身，迅速离开。老人目送着俊朗男子远去，直至其淡出自已视野，这才将目光放在两位身着蓝衣的来客身上。见状，两位客人俱以右拳拳眼贴于心口：“‘执伞太岁’丁胜红、‘闯将’李大顺，见过委员长。”话落，老人微微颔首，将两位客人迎进房间：“客套话不用说了——你二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我二人此番前来，乃奉游帅之命，与委员长谈一笔交易。”言毕，身背纸伞的青年浅浅一笑，看向自已的同伴。紧接着，身背重剑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掷出一个鼓鼓的荷包。荷包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嘭”地落在案桌上，发出一声与其体积极不相称的巨响。“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请笑纳。”丁胜红的笑容中带着谦恭。老人神色不变，抬起左手，屈指轻弹。随即，一道金光飞出，射入落在案桌上的荷包。过了片刻，老人那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一百二十三万上品灵玉？”青年再行一礼，开口补充，声音中满是恭敬：“这些只是给您一人的定金，待交易完成，我们还会给您一千一百零七万的上品灵玉。除此之外，游帅亲口承诺，事成后可给予同盟通商免税特权……”

听着耳边天花乱坠的许诺，老人早已陷入沉思：仅我一人，便有一千两百三十万的上品灵玉——这个数目的上品灵玉几乎等于游北宸下辖八省整整一月的收入。纵使他平日再怎么节俭，存储再怎么充实，也不可能将大量的资源花在这种地方……思索许久，一句“委员长可还有疑惑，在下定知无不言”传入老人双耳，将其拉回现实。见状，老人顺势开口，声音平淡：“你们许以重利，可是要我盟与李嗣神交战？”“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委员长的眼睛。”青年微微一笑，道出游北宸的部分谋划，“游帅希望，在神轩帝国皇室岌岌可危之时，李嗣神的部队无法派出哪怕一兵一卒南下。”“原来如此……”老人低头思索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李嗣神整个兵团无法南下？你们顺义王要我们举整个同盟之力进攻？”丁胜红恭敬应答：“进攻兵力当由委员长自定，我们游帅不加干涉。”

“不加干涉？”老人呵呵一笑，身上涌出一股金色的气浪，冲向二人。二人猝不及防，皆是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老夫年纪是大了，可还没昏了头——用几个月的收入和几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让两个颇有实力的敌手两败俱伤，还将自已撇得干干净净，哪有这等好事。”老人开口，声音冰冷。“游帅……言出必行。”跪在地上的青年强忍着气息的压迫，艰难开口。话音刚落，笼罩在两位来使身上的压力瞬间增强。伴随着“咚咚”两声，跪在地上的两人先后双臂一弯，趴在了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叹息在房间内响起。与此同时，跪在地上的二人身上均有一股莫名的淡紫色灵力散出，不断缓解着那股气浪带来的压力。没过多久，跪在地上的两人便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紧接着，面如重枣的中年男子迅速转身，朝着气宇轩昂的“青年”敬了一礼：“游帅！”伴随着充满感激的声音响起，金色气浪瞬间消散，化作星星点点的光——瘫坐在摇椅上的老人主动散去气浪，站起身来，饶有兴趣地看向青年：“果然，你不会袖手旁观。”“蒋斌，这么对我的部下，过分了吧。”“青年”垂着眼，冷冷开口，音色不似先前。“这么大的事，派一个皇级和一个半皇来谈，哼！”老人冷笑一声，声音中明显有了怒意，“你也太不把老夫这个盟友当回事了吧？”“委员长莫急。”游北宸微微一笑，“为表赔罪，我愿将原先承诺的支付酬劳翻倍。”“酬劳翻倍……”老人低头沉思许久。末了，他抬起右手，猛地一捏。而后，一块传讯晶石凭空浮现在老人掌心中。“委员长，您找我有事么？”随着老人一番捣鼓，晶石中传出一道如微风般轻柔的声音。“来我办公房一趟，谈下和顺义王的交易。”苍老的声音响起。“是。”伴随着那道轻柔的声音传出，散发着紫光的晶石黯淡下去，归于沉寂。

不多时，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丰腴美人出现在敞开的房门口：“小女子费颍，见过顺义王。”察觉到游北宸气息的美人向着身着蓝衣的“青年”行了一个标准的下蹲礼，快步走至老人身边。游北宸点头，回了一礼：“既然人已到齐，那我便直说了，原先拟定支付给各位同盟高官的定金和事成报酬全数按比增加一倍。贵盟从李嗣神处打下的土地，无论大小，我游北宸可全部承认。待我军大功告成，我们还可赠送贵盟一个行省，并给予贵盟丝卡蒂山脉十五年的开采权。此外，先前胜红所说其他方面的好处依然有效。两位，觉得如何？”话音落下，宽敞的房间便陷入沉寂当中——老人和美人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仔细思考。

见二人并未接话，“青年”眉头微皱，又在一瞬间内舒展开来。而后，他转头，看向身旁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而后，一道传音在李大顺耳畔响起：“大顺，受限于胜红实力，我的投影在他身上最多保存一刻钟的时间，要是时间到了以后交易还没谈妥，麻烦你帮忙塑造好形象。一旦蒋斌和费颍发现不对，我们想让阿修罗同盟动兵怕是要付出天价。投影消散前，我会给你传音，提醒你做好准备。”听着游北宸的传音，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敬了一礼，又恢复了静默的状态。交代完必需的准备，“青年”将目光转移到了低头沉思的两人身上。同盟的两人之间不知何时多了几条长而纤细的金线，将他们连结在一起。“防止窃听的‘灵丝禁’？”游北宸拳头攥紧，“待会得抓紧时间了。”

“游北宸实力已臻化境，你确定单凭这样就可以隔绝他的窃听？”站在游北宸对面的倩影低头思索不过片刻，耳畔便响起了老人的传音。“游北宸的确很强，但他终归与我们一样，并未脱离帝级修士这一范畴，能够解除我的禁制的可能性不大。退一步讲，即便他真的解除了我布下的禁制，我也能在第一时间中止传音。”随着柔和而恭谨的声音传入双耳，老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灵矿那一点必须修改——丝卡蒂山脉虽然是神轩排名第五的灵石矿脉，可毕竟经历过竭泽而渔式的开采，再生能力太差，存量也低。还有，赠予的行省最好由我们指定。就算无法指定，赠与的具体事项必须见于文字，免得到时各执一词，又生纠纷。”……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伴随着连结的金线消散于无形，老人与美人一同抬起了头。紧接着，老人向前一步，率先开口，打破了房间的沉寂：“新提出的方案我们大体可以接受。仅作一小部分修改。第一，我们出兵仅保证拖住李嗣神兵团主力，至于是否有个别支队南下，我们无法确定；第二，灵矿方面，我们要夏基山脉十年的开采权；第三，行省方面，我们只要海姆达尔行省……”话还没说完，一声哂笑自对面传来。老人闭了口，看向游北宸身旁的中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这位将军，这么随意地打断别人讲话，不觉得有些失礼吗？”老人身旁，丰腴美人向前踏出一步，声音轻柔。而后，一股湿润的气流从她身上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那道面如重枣的身影。“青年”神色不变，伸手一扬。一面淡紫色盾牌凭空浮现，挡在李大顺面前。湿润的气流撞在盾牌上，顷刻间消融殆尽。“两位，有事好商量，我们是来求同的，不是来立异的。”游北宸注视着周身灵力翻腾的费颍，挥挥手，散去了中年男子身前的淡紫色盾牌。见状，费颍轻哼一声，后退一步，收敛自身灵力。

“如若阁下不愿送海姆达尔行省，又或者对开采的灵石矿脉有异议，我们还可以再谈。”老人看向“青年”，声音平淡。“行省由我们定，如果你们担心我言而无信，我们可以签天道协议。如果你们要夏基山脉，那开采权只能缩减到七年，且开采须在我们的监视下进行。此外，如果你们出兵后李嗣神兵团仍有精锐南下，我们会相应扣除部分酬劳。”“青年”思考片刻，开口回答。“这么多限制？那出兵的事情就麻烦了哦。”美人掩口轻笑，柔和的声音中带着无形的压力。然话音刚落，美人肩上便多了一只布满皱纹的手——老人拍了下费颍的香肩，微微摇头。“嗯？”美人心中闪过一丝讶异，忽地注意到老人周身微微颤动的灵气。“传音？”费颍皱了皱眉头，释放出自已的感知。强大的感知刚融入老人周身的灵气，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震了出去。

“他们到底在讲什么？”费颍心想着，忽见老人脸上露出愕然的神色。“这是怎么了？”费颍百思不得其解，看向对面的“青年”，却见“青年”也是一脸讶异。过了片刻，“青年”脸上的表情率先发生变化——由讶异变得轻松起来，仿佛已对交易的成功胸有成竹。紧接着，老人那愕然的神色隐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愤怒与不甘。“委员长吃亏了？”费颍心想着，沉下脸来，又见双方神情再度发生变化——“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老人脸上则有轻松之色浮现……最终，随着一道钟声传入美人双耳，传音双方的神色最终都定格在了轻松上——长达一刻钟的谈判圆满结束。

“委员长，合作愉快。”“合作愉快。”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两道身着蓝衣的身影朝着神色轻松的老人敬了一礼，满意地离开了这个宽敞的房间。眼见着二人消失在自已的视线中，老人重新坐回到摇椅上，伸手一指。案桌上，那个鼓鼓的荷包飞起，落入老人手中。“委员长，我们——”费颍试探性地开口。“他们再度加大筹码——原先拟定支付给我盟高官的定金和事成酬劳又提高了五成，并赠与我们一颗登神丹。”“准帝食之破境的登神丹？”费颍愣了下。老人点了点头：“我要休息会儿，你先回去吧，在这那么久，别耽误了手头上的工作。”“是。”费颍虽心存疑惑，依旧点头听令，行了一个下蹲礼，转身离去。

眼见着美人消失在自已的视线中，瘫坐在摇椅上的老人微笑着摇了摇头，闭上自已那双浑浊的眼。没过多久，如雷的鼾声再度响起，填满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