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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晧和王氏相对坐在凉亭内,久久无言。
直到婉娘把准备好的茶水放到凉亭下的石桌上。
李晧摆了摆手,婉娘会意,和碧月对视一眼,两人齐齐退到凉亭外。
随后,李晧拿起桌上的茶壶,先给王氏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压了一口,缓缓道“娘,您觉得现在的大唐怎样?”
王氏也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反问道“晧儿觉得呢?”
王氏出自五姓七望之一的太原王氏,自幼饱读诗书,虽不知她和昆仑剑宫是何关系,但是这句不答反问,却也显出对李晧考教的意思。
李晧当然也看得出来,沉吟片刻后,开口答道“内忧外患,岌岌可危”。
王氏一脸平静道“何解?”
李晧起身,走到凉亭边,抬头望向夜空,轻声道“据儿子所知,现如今的大唐,明面上,外有突厥虎视眈眈,内有藩王三心二意。暗地里,世家……”
这时李晧止住了话语,转头看了一眼王氏。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王氏微微笑道“但说无妨,娘自从嫁入了李家,便从此王家再无干系”。
李晧点头,脑中整理了下思绪,出声问道“娘,您出自太原王氏,又经历了隋末乱世,您觉得,世家在一个王朝中扮演者什么角色?”
王氏微微摇头。
李晧转身重新坐回石凳上,沉声道“儿子通读历史,发现一个王朝从兴盛到到衰落,不过区区三百载,而从兴盛走向衰落的根本原因便是土地。”
“王朝前期,经过战乱,人口锐减,土地存在大量剩余,朝廷可以做到让每个人都拥有土地,比如,一户人家可以分到30亩,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户人家的儿子也可以分到30亩,但是每户人家不可能只会有一个儿子,所以,到了孙子辈,朝廷可分配的土地就会消失”。
“其实到这里,一切都还好,孙子可以种父辈留下的土地,交完赋税,甚至还有剩余”。
“但是……”
王氏听得入神,下意识问道“但是什么……”
李晧顿了顿道“但是如果遇到天灾人祸呢?那么土地就会成为这些农户手里唯一成活的筹码,这个时候,他们为了度过灾难,就会把手中的筹码抛出,而唯一能接住这些筹码的人,便是世家”。
“这个时候,其实也还好,农户们,出售一部分,剩下的部分,依旧可以保证他们存活,只不过是变得拮据些而已”。
王氏微微点头道“这不是还好吗?虽然拮据,但是依旧可以安稳的生活”。
李晧端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大口茶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开口道“那如果连年天灾呢?如果朝廷加重课税呢?如果出现兵灾呢?”
王氏脱口而出道“他们会继续变卖土地,以求度过灾厄”。
李晧点头,轻叹道“是啊,当土地变卖完后,那他们只能沦为世家的佃户、隐民,世家不交税,而大量的农户又沦为了隐民,那最直接的影响,便是朝廷收不到税,一旦遇到灾年,朝廷没钱赈灾,为了度过灾年,农户就会变卖土地。”
“如此,会出现两个恶劣的影响,第一,手握大量土地的世家,在当地的影响力大大加强,使得当地百姓,只知世家,而不知朝廷。第二,当地世家得到大量百姓支持,便会渐渐的形成政治割据,就算朝廷派遣的官员,也要看他们脸色”。
“然后到了此时,一旦中枢有变……”
王氏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声音颤抖道“揭竿而起,如同隋末?”
李晧缓缓点头。
以前世的经验来看,其实世家问题,只是一个王朝由盛转衰的问题之一,不过在现在的大唐,经过魏晋南北朝,世家问题成为了主因,远的不说,就说五姓七望,民间曾传,公主好娶,五姓女难求………
凉亭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王氏在默默的消化李晧所说的话,但从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可以看出,她心里并不平静。
实在是李晧所讲之言太过匪夷所思,身为世家出身,王氏又想不出什么理由去反驳,因为李晧说的没有错,殊不知,李唐的建立,现存的每个世家都出过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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