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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拜见陈司长（第1页）

梁枫不顾刘芬兰的不满和冷淡，扔下她一个人在家，乘上了飞往北京的班机。

谚语说，到了北京才知道官太小，到了深圳才知道钱太少，到了重庆才知道结婚太早，到了成都才知道生活多么美好。要说国内，梁枫哪里都去过了，游山玩水的阅历不算少，他生活中一直保持着低调行事，并没有觉得在这句谚语中，人们那种明显的对比心态是多么地正确和强烈，它不过就是一种略微接近于事实的调侃而已。人的心态正是这样，站立山脚下，慕山之高而生敬畏，产生了对比强烈的幻象，进入山路一步一步向上攀登时，方感觉其实在和平凡。

订好宾馆，洗个脸喝口开水，梁枫立即向陈司长的家里打电话。这是正是中午十二点多，梁枫估计司长在家里，陈司长的手机一般是很难打通的。

接电话的人，听声音应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听说是陈司长的老同学托的人来北京看望，那个女人连忙请梁枫等等，她叫陈钟司长来。她的四川口音听起来有种分外的亲切感。梁枫想，这陈夫人到北京都那么多年了，还保留着如此纯正的川普，太不可思议，恋乡情结能有如此的能量吗让人长久保持乡音吗，莫非是听见家乡人说话，专门用川普来回应，那也说明陈夫人是一个极重情意的人，李局长所托的事情看来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难。

陈钟司长接了电话，听说是李国平同学托人到北京来拜望的，他先前也接到过李国平的电话，聊了几句，浅淡地叙叙旧。陈钟司长心想：这几十年前的冤家如今快老了还恋起旧来，有心思和老同学主动通话了。既然有人登门拜望，也不好拒绝，便告诉梁枫自己家里的详细地址，和来时打车需要注意的地方。

梁枫带上专门带来的一袋家乡土特产，无非是当地特产冬笋干片，真正的野生竹荪，和五粮液白酒两瓶，总价值不过两千元。要说怎样买礼物，梁枫还是略知一二的，去逛一下北京新光天地，上海就去恒隆广场，那里的服务人员贴心得很，礼物以价值高，小而容易携带为优，过万的礼品还能分拆成数十件文具开发票。李局长让他带的礼物，梁枫闻出了浓浓的乡情，知道李局打的是感情牌。

梁枫叫了个的士，按提示开到了陈司长住宅所在街道。这是一个新建成不久的小区，三环以内，真正的高官大都住三环内四合院去了。下了车，梁枫拎着大包小包两个，模样显得狼狈。幸好住宅小区里的人都温文尔雅的，遇见问路的人回答得详尽耐心。问过了两个人之后，梁枫来到了楼下，看看这幢别墅式公寓，仅公寓外观和小区里的配套设施，雅致景观，就令人神情一爽，要知道这是天子脚下的北京呢，房价和三线城市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梁枫不禁心生羡慕之情。

上楼进屋，两人会面，陈司长自然少不了客客气气地感谢李局长的盛情。接电话那个女人对梁枫尤其热情，梁枫有些受宠若惊，但是，那个女人看起来六十多岁，却又不得不让梁枫心中充满狐疑，包括那口满是川韵的普通话。电视里放着DVD，京剧《打渔杀家》，声音关得很小。陈司长是在京腔京韵中，淡淡地和梁枫交谈。他请梁枫吃了午饭再走，正好他今天中午不会出去应酬。

时间太巧了，真是好机会，梁枫忙不迭地答应。

“这是我的大姐，去年才把她接到北京来玩的。姐夫走了，几个侄儿侄女的也忙着干他们的事业。大姐一个人在家里孤孤单单的。”

“哦！”梁枫恍然大悟，看来陈司长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事情好办多了。

听说要留梁枫在家吃饭，勤劳的陈司长大姐，走进厨房，帮着保姆伺弄起来。

当陈司长问起家乡的变化时，梁枫便把李局长的近况，择要地向陈司长做了介绍，话题逐渐转向李大公子，听完梁枫说的话，陈司长叹息一声，不作评论。

梁枫从各道门的位置，判断着内室的功用，经过仔细观察，他认为这套住房至少在200个平米以上。他有些咂舌。这个时侯，陈司长也沉默着，听着京剧的鼓点。静默得太久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梁枫不得不开始把李局长委托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其内容无非是两点：一，希望陈司长帮着找个熟人说说情，敲敲边鼓，德高望重的陈司长的话是有分量的，李大公子其实毫不知情，公司走私的事情与他无关；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希望陈司长能把李大公子调入南水北调工程调研处工作。一边说着，梁枫不时偷觑陈司长，发现陈司长脸正在变成冰雕模板。

调动是重点，人一走就自然洗清了。呵呵，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哼哼，有求于人时就想起老同学了，这多年就咋个没见过来拜访走走呢，堂堂的李局长不可能没有出差到北京的机会吧，时间恐怕都花在八达岭故宫和正修建的奥运场馆上去了，香山红叶恐怕李局长也采摘过不少次了吧。哼哼。

“你说的这事啊，挺难办的。这中纪委督办的案件，哪里容得有人说情。那不乱套了，法律还有什么公正性，还有什么威严。嗯，嗯嗯，调动的事么，个人的资格要求很严的，这些资历都是有明文规定，红头文件上写得明明白白，不是凭借什么关系就能来的。不好办，不好办，真的爱莫能助。”陈钟司长摇着头说，一席标准的北京话说得字正腔圆，义正词严，节奏恰好合得上那西皮流水。

梁枫一听这话，那10万的承诺提都不敢提了。也是他说话太慢，未能表达出这个意思，就被陈司长封了口。梁枫原本打算一步一步地打动陈司长，稳扎稳打地说，所以没有一下子和盘托出。这也是他估计错误，判断陈司长重情重义所出现的失误，谁料到陈司长刚一开头就一口拒绝呢，唉，人走茶凉，时过境迁，老同学都是这样的冷漠无情。想不到，想不到。梁枫内心沮丧着，强打精神，勉勉强强地替李大公子诉着苦，希望陈司长能够被打动。午饭好了，他们尴尬的谈话才中断。

一顿沉闷的午餐，饭菜说不上丰盛，但是有一个经典川菜水煮肉片，陈司长的大姐居然还有这份好手艺。司长夫人可能是出去有重要的事情了，一直没有回来，梁枫也不便多问。席间除了拿上好的厨艺说说夸夸，打破沉默尴尬的气氛外，再无多话。

“啊哈，你看，真不好意思。我下午还要参加一个会议。失陪了。你回去代我谢谢李局长，我回老家时一定去拜望他。小梁既然已经到北京了，就四处走走，北京可是值得多看看的地方。我去收拾一下，就要出去。小梁如果方便，就在这里吃晚饭吧。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有时间陪家乡来的客人。见谅，见谅。”吃过饭，陈司长拉出纸巾，擦擦嘴说。

这分明就是逐客令。刚刚吃过饭，这陈司长也未免逃跑得急了一点。音响里哐哐的锣鼓声弄得梁枫心烦，怨恨和烦躁一起搅动着他神经。但是他依旧面带微笑，客气地告别，临走时落下一句话，说改天再来拜访，他在北京出差，还有一些时日可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