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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波浪起伏 一 智者（第1页）

愁颜别后掩眉峰，

西去残红譬婉容，

争奈清风不解意，

未携佳丽一香踪。

这首七绝，是市卫生局人事科副科长梁枫在开会无聊时的力作。那时，他发挥了自己开会用英语做笔记的特长，既可以开小差，又可以在面子上应付领导讲话的场面。可是，汉语古诗要在和英语之间对应流畅地翻译，艰难程度可想而之。

但是，比起梁枫欲破解女人心思的艰难而言，这实在算不了什么。同学张琦到成都后，居然只打过一个电话，简单说声“在成都”就完了，而据从省厅里下派到市里的交通局副局长周府明说，张琦在成都混得有些春风得意的样儿，正张罗着一个什么服装公司。嗨，短短的时间，居然就把自己给忘记了，至少，在电话中表现的那样冷淡。唉，女人呢，金钱垫高了她们的下巴，使她们看不见刚刚还帮助过她们的朋友。

这件事只是让梁枫气愤，另外一件事则是梁枫倍感困惑，焦心。因为，他完全失去了陶慧的音讯。这种苦恼只有闷在心里，没人可以诉说。

市卫生局里有个爱读书，好见识，博闻强记，见多识广的油嘴，名唤吴仲，人称“烂肚皮”，专爱在对话中逗趣寻乐，点子颇多，时常妙语连珠。此君快五十了还是个基层卫生科的副科长，看不到什么更大的前程，想来便是嘴不严密，好说喜笑惹的祸，也有人说是吴仲自己没有太高的追求。人生各有各的活法，活得快乐自在便是成功。卫生局派人下去检查某处某室某院某站，工作将要结束，众人正感轻松，欲向酒桌旁揎袖称雄之际，假如遇上恰有几分姿色，结了婚的女人在场，免不了吴仲会认真负责地再问一句：“某某某看看资料有遗漏的没有，再让老许（或老陈）清（亲）一下”，谁都听得出他是一语双关，占点便宜，于是众皆哈哈一笑。此类中国式的荤俗段子在他平坦的腹中真是窖藏丰富。

吴仲自称不久将退隐南山，终老林泉，说话愈加胆大，更是口没遮拦。平日里没少向同事晚辈爱好者灌输各种奥秘奇经。他曾仔细地和同帮及晚辈们表述过，意大利的皮伊罗·罗伦佐尼宣称：一个女人的乳房和她的星座一样，可以表明她的性格。这位学者将水果比作乳房各种形状进行分类，比如，柠檬型的乳房别致而突出，这种女孩喜欢生活，有自嘲的勇气，会使生活充满乐趣，她们想要的是那种无惊无险的平静生活。

梁枫听到此话便浮想联翩，那时吴仲刚喝下去三瓶啤酒，说得兴致勃勃。梁枫建议吴仲吴科长将它们整理结集，向某某某出版社申请一个书号，出版销售，早日让他们——一群男fans们拜读，也顺便赚点银子。吴仲笑笑抹去粘在嘴角的辣椒米，感叹有了这么一个知音和崇拜者，为了探讨共同的事业他们应该干一杯。

他们果真干了一盅，那种足以装得下一份咖啡的大玻璃盅。接着他们聊起怎样往盅里倒啤酒才既要满杯又不起泡沫，假如瓶子举得高高，啤酒一冲而下，泡沫冲起来齐平杯口，酒少空子多，那是假打，象李伯清的评书。吴仲念了三句口诀：歪门邪道（歪门斜倒），卑鄙下流（杯壁下流），改邪归正（改斜归正）。意思是将玻璃杯倾斜一些，让啤酒缓缓地沿着杯壁流下，满后再将杯子放正。那天晚宴上，大家差点没把肚子笑破。

玩笑归玩笑，当一别五天，丝毫没有陶慧消息的时候，梁枫还真的生出了向吴仲咨询求教的念头，虽然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中白白的转了一圈就消失了。梁枫之所以怀这样的幻想，因为私下里四下无人之时，吴仲悄悄的向他透露自己藏有一本《秘戏图考》，及其他几本市面上看不到的书，比如在口语及生活化方面具有纪实研究价值的明朝万历刊本《绣榻野史》，就是《杏花天》《肉蒲团》几本买不到的秘籍，他也能借阅到，交换阅读，互相交流，说到大全一类的书，《素女真经》是不能不看的，又提醒他应该多多食用虾和草莓，看样儿好像吴仲不是虚假的卖弄，真的研究颇深。那么，进一步推断，对于女人的心理，甚至神秘的命相理学，周易八卦，说不定吴仲都有研究的呢，真是一个全面而有可信的智囊，一个神秘的万事通，性诸葛，问问他何如呢。

有一次，抓住机会，借着酒兴，梁枫半认半真半开玩笑问，“吴兄经验丰富，研究深刻入微，有几个情人呢？”

吴仲立即睁大了眼，象戴着老花镜的帐房先生凑近了把梁枫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看得梁枫心里直发毛。“说啥话，说啥话，你嫂子那头都伺候不过来呢。光说的不干，干的不说。大家都清楚，呵呵。”吴仲一连串的分辩，那付较真的模样叫谁都不敢再接上话头继续追问，怕对方生气翻脸。

那次经历使梁枫从此以后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但是，现在，他憋不住了，一个人承受不了思念之苦，和左思右虑之难。他请吴仲吃夜宵，决定向吴老兄讲讲，倾泻一下郁闷。

“啊呀。你老弟危险啊。”听完梁枫简略的说明后，吴仲轻轻叫到。

“为什么呢。你可别吓唬我啊。我们是知己了，你可一定保密，千万保密。”

“难得兄弟如此信任我。除非亲自见到本人，分析她的言行举止，能够分析出一个大概来，像这样，人不见面言不闻声的，真的实在无从推断起，这比叫我完整地背诵《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还要困难十倍。从八字或者测字上面去推理，纯属诳人，那我不骗你，也不白吃你这顿。不过——”

梁枫死死盯住了吴仲。

“你别紧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解不了这道方程题，因为你没有给我任何前提条件。但是，你有一个以不变应万变之策，那就是，等。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等。最多一个月，谜底便会揭晓。”

“我确定她是爱我的，但是不知道她将用什么方式爱我。”

“哎哎哎，什么爱啊爱的，酸不溜秋的，肉麻死了。你喝了酒嘴巴随便胡说八道，我的耳朵受不了。如果你一操上心，忧形于色，危险便接踵而至。记住，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嘴上不牢，处处是牢，别像我一样，没前途了。”

“也只有这样了。信吴兄这句话。”梁枫狠命地倒起啤酒来，直到泡沫翻出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