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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学:约公元前307年之后
经文正文:
伊奥斯在听了父亲的坦白以后,大吃一惊,心中充满了疑问,为了帮助父亲,也为了寻找答案,他愿意继续陪他走接下来的路。乌拉赫斯与伊奥斯继续向西进入沙漠,那时诗作中他们唯一没有涉足过的自然环境。在亚细亚洲的中部,在一个被称为吐火罗人之地(即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荒蛮国度之中,匍匐着一座被当地居民称为“死亡之海”的巨大沙漠。无论是对于做好了充足准备的商队,还是普通的远足者,这座沙漠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让每一个企图涉足它的旅者都闻风丧胆。
两个人是同那去往瞿萨旦那(Chyusahdannnah)的骆驼队一起进的这沙漠,但是后来他们同大部队走散了,迷失在这荒野之中。没过多久,他们就喝完了袋里的最后一滴水。
“你要给我活下去……伊奥斯,听到没有!无论发生什么,你要给我继续找下去……找下去……”
“你还不能死,爸爸!你还不能死啊……坚持下去,我们就快要走出去了!你不能死啊……”
“我的时候到了。”
老人躺在帐篷里喘着粗气,声音因寒冷而颤抖。他已经奄奄一息,时不时地闭上那双藏在凹陷眼窝中的眼睛。尽管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坚毅,但那面颊上的轮廓早已如皮包骨一样突兀可怖,四肢瘦弱干枯,仿佛随时可能会折断一般;他的身体因为很久没有进行过清洁,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犹如暴尸荒原的孤狼或野狗所散发的气息一般。而那青年则是一边痛哭,一边不停地摇晃着他父亲的肩膀,想让他保持清醒。
“不!我不准你死,倘若你现在死了,你叫我如何继续找下去呢……爸爸,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往何方……我甚至不知道你叫我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爸爸!”
老者一阵干咳,用力地挥着手,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儿子,表示不赞同。
“是的爸爸……你还不能死,不能死啊!虽然这么多年以来……我陪着你,走遍了大半个世界,去陪你寻找‘那样东西’……但是直到现在,我都并不真的十分清楚你在寻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所以,爸爸,你必须坚持下去,必须活下去啊!否则,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去往何方,也我根本不知道……”
老人猛地半坐起来,像是打算一口气用尽自己所有的气力:“胡说小子!你是知道的!你是知道的!现在立刻告诉我,你是知道的!”他面露极度痛苦的神情,“让我死而瞑目吧!”
“好吧,好吧……”青年连忙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您先躺下……不要这样折腾自己,请先躺下。”
老人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但仍然用胳膊支撑着身体。见父亲仍然不愿妥协,青年垂下了头,轻拂泪水,开始陈述起来:“好吧,我是知道的,我现在就将给您听……我们一直以来寻找的东西,就是妈妈生前曾向你暗示过的,一个她死后灵魂可能会去的地方;一个埋藏着世间一切秘密的藏经阁——一个叫‘阿卡西’的宝藏……”
“是的,是的……阿卡西……阿卡西。”老人长舒了一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在他儿子的搀扶下,重新躺卧下来。
“请休息吧,爸爸……好好休息一下……”青年转过头,打算去取那放在一旁的毯子来盖在他父亲的身上,可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老卡夫索已经咽了气。帐篷中只留下无声的悲伤。
老人那被沙砾点缀着的低垂眼幕虽已经永远的闭上,但他眉间的肌肉却仍然紧锁着不放。伊奥斯对这副表情再熟悉不过了——在他父亲生命最后的这些光景之中,大都保持着这样的凝眉苦相,因为老卡夫索用尽毕生寻找的东西——那个叫‘阿卡西’的神秘之地,最后他连半个影子都没有见到。对于这个叫做“阿卡西”的宝藏,伊奥斯其实并不确切知道它代表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和父亲这些年来苦苦寻找到的线索,也并不比这个词语——“阿卡西”本身多多少;一路上,形形色色的众人对这个词的解释千奇百怪,有人说它是一个山洞的名字,在洞中任何一个地方敲两下都能源源不断地流出黄金;有人说它是魔法的源头,在那里面呆上一会儿,人就能年轻几岁,身上的别管有什么顽疾都能瞬间痊愈;还有人说它是一个空间,那里面有所有死去之人的灵魂,只要在里面找到自己的至亲之人,就能把他们重新带回人间;还有的人,说它是一座保存有无尽上古知识和书卷的图书馆,隐秘在世界上最不起眼的某个角落里,等待着追寻世界本源之人的到来……
他父亲坚信的就是这最后一种解释。但是对于伊奥斯来说,这些年能够陪在父亲身边走完这些路,最主要的原因只是为了去尽他作为儿子应尽的责任——照顾他那个越发癫狂和苍老的父亲。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认为自己的父亲已经完全的疯掉了,他认为他是一个遭受了亡妻之苦打击,并因此丧失心智的可怜樵夫,无依无靠。伊奥斯觉得,假如就这样丢下他不管的话,他会很快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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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奥斯把老乌拉赫斯的遗体从帐篷里抱出来,跌跌撞撞,走到沙丘的顶端把他放下,在一轮弦月和漫天星辰的见证下,眼含着泪水,把这个骨瘦嶙峋的身躯掩埋。在掩埋了父亲的尸体以后,伊奥斯在沙丘上插上了老卡夫索的剑。他黯然伤感了一下,因为知道,在这茫茫沙漠之中,任何人,也包括他自己,永远不可能第二次找到埋葬他父亲的地点了。在处理完老卡夫索的遗体以后,伊奥斯回到帐篷,从父亲的遗物中找到了那一捆母亲的诗歌集,当然还包括那一首。
伊奥斯把这些莎草卷轴挂在腰间,接着他放弃了帐篷,向着北极星所指的反面继续行走了三天。月色当空,那时,他衣着褴褛,独自蹒跚于其中。他的足迹纵穿整个大漠,已经不间断地行走了三个日夜,无论是体力还是意志力都已接近枯竭的边缘。很快,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知道,那是在人死亡前才会出现的幻觉。那些画面,挥之不去。他知道,自己已命不久矣。
“给我活下去!活下去……”在烈日骄阳之下,父亲的这些话语和声音不停地在伊奥斯的耳边回响,很多很多次,当他就要放弃,想到就这样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时候,是这些他一度认为是疯言妄语的话,提醒着他要继续活下去的原因。
那声音又一次贯彻在他的灵魂深处,寒冷与饥渴冲击着他的身体,他继续走着……一切都在阻止他的前进,只有冰冷但柔和的月光轻轻地安抚着他可能随时崩溃的灵魂。随后,他终于倒下,但仍匍匐前进,缓慢地向前挪动着身躯……伊奥斯用微弱的声音不断地重复着:“……在山涧,在……田野,在……深林,在……沙漠……”突然,他睁大眼睛,破晓的光开始渐渐露出地平线,把远处一抹湛蓝的湖水照的刺眼。他知道,那不是海市蜃楼。伊奥斯猛地站了起来,用尽所有力气开始向前跑去。直到他那被土染黄的胡须触碰到水的冰凉的一瞬间,他才合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死了,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进入一个梦乡,飘过一片天空,俯瞰大地:有两匹骏马驰骋在一片草原之上,那是一对眷侣,他们一起唱着一首诗歌。
“如果有一天,我从这个世界离开了,请把这首歌教会我们的孩子,并让他永远记住。”女人说。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伊南娜……”
“请答应我!”
“我不明白……伊南娜……”
“请答应我!”女人坚持到。
男人停顿了一下,深情地望向她的妻子:“好,我答应你。”
伊奥斯昏迷后,被一个离那里不远的木尕拉(Mugala)里的少女阿弥蒂斯(Amigis)发现,并救下,因为那时,他已经接近了沙漠的最南端。这座村是在这样北临沙海,南临皑皑雪山的齐木里克河滋养的绿洲边缘,除了与牛族(Godaniya)和尼亚等临族部落之间的争斗,这个村落中的一族,对外面的世界也几乎没有什么了解。
因为连年的冲突,村里健全的男人越来越少了,很多都因战斗或是疾病而死,这其中就包括阿弥蒂斯的父亲——他本是村里的一户颇有威信的公职,三年前被克里纳(Kroraina)的吐火罗人所杀。阿弥蒂斯的母亲成为寡妇,后来又被迫成为了木尕拉村族长的婢妾,这样才勉强保住家里的土地,租给佃农。随着年龄的增加和所经历的种种苦难,她母亲的性格开始变得暴躁起来,时不时地虐打年幼的阿弥蒂斯和她仅有两岁的同母异父的妹妹。最近,她的母亲再次怀孕了,她十分担心,如果这次仍然不能给族长带来一个儿子,她将会被休掉,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们全家都会失去庇护,沦落街头。的母亲之所以能够同意阿弥蒂斯收留这个外来人,是因为阿弥蒂斯的游说,她说伊奥斯是一位从西方来到此地游览而迷路的上层贵族,若倾心招待,以后必会获得回报。
伊奥斯从木尕拉村外的马厩醒来,看见一个少女正端着一碗水注视着他,她有着一双美丽的,如玛瑙般深蓝色的大眼睛。
“我在哪儿?”
“你从沙漠里来的,陌生人。”
“哦……我活下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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