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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勒密?”男人摇摇头,“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伊奥斯吃了一惊,连忙问道:“现在是什么光景?”
“提别月(tevet),二十三日。是希伯来历的第三千七百六十二年。”
“谁是埃及地的主人?”
“是罗马的凯撒。”
伊奥斯完全怔住了,对他来说,那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名字。那晚,他在这家人的家里留宿。第二天早上。男人和少妇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临行前,他们向伊奥斯颂赞祷文,并说:“您提醒了我们,躲到埃及地去,我们这就启程。”
在告别那家人之后,伊奥斯前往镇上,又从那里去到了耶路撒冷。在耶路撒冷,他得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这次阅读完奥莱克西后半段的记忆之后,世界的变动,把他带到了两百多年以后的时代,那时地上的国家和格局已经十分不同。从那里,他将向西去往帕提亚(parthia)国,因为那时的巴比伦已不再是塞琉古的城市。至于为什么要回到美索不达米亚去,是因为如今天际全开,只剩太阳的记忆没有阅读;但他试过多次,太阳依然紧锁着自己的记忆,并未把权限开给他;伊奥斯相信,那所剩的最后两个伊斯特里亚,必定与太阳有关。
因此,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寻找月亮为他选定的记忆里,安葬伊什塔尔的那棵树的位置。因为也许,母亲留给他的这首诗中的那两句:
在那安葬我的墓前,念诵七段伊斯特里亚
指得并不是母亲的墓,而是指奥莱克西的妻子——伊什塔尔女神的墓。
那时,安息与罗马刚结束了漫长的边境之争,缔结了临时的和平条约,暂定了两国在奥斯若恩(osroene)西面的边界线;代价是那位意大利裔女奴之子的帕提亚国王弗拉特斯五世承认亚美尼亚的宗主国是罗马,而这激起了国内本就质疑他王位的贵族反对者声讨的浪潮。因为感受到了安息首都泰西封城内暗流汹涌的气氛,伊奥斯·卡夫索并未驻足停留,而是继续南下,去了两河交汇之地——古尔奈(Kurnah)。三百多年前,塞琉古皇帝听说那里是上古伊甸园的所在地,并且在参拜了那棵至今尚在的知善恶树以后,就围着那棵树修起一个园子,并且围绕那园子建立了古尔奈城。河筏荡漾在沼泽中,在河里纳凉的水牛把头浸在水里,又露出水面,好像在向船上的人们打招呼。岸边的妇人们从芦苇屋里出来晾晒衣服,那些高大的椰子树则在清凉的微风中摇摆着。两条大河——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滚滚而来,在这里汇聚。而这里,就是那段记忆中,奥莱克西安葬苏珊娜的地方。
船靠了岸,伊奥斯跳到下面,抬起头环顾四周。这里的景象与安葬伊什塔尔的时候大相径庭。这园子靠着岸边,被一人半高的石墙围起来,门是打开的,院子里虽也种了其他的树,但明显都是后栽上去的。只有中央的那一棵已经枯死的大树,被石头砌起的基座保护着,刻意的使之与其他的人保持距离,看着像是有一些年头了。伊奥斯走近了,用手指摸了摸那石台的表面,竟发现它一尘不染。这时,他才看到有人在盯着他看,那是一位站在远处,上了岁数的扫地人,花白的头发,皮肤黝黑,穿着长袖、有着交叉造型的束腰丘尼卡(tunica),下身则是宽松多褶的裤子,这是典型的帕提亚人的打扮。旅者并未多想,一屁股坐到了那个石台上,心中开始回想那五个已经知晓的故事:闪姆、宁录、欣还有奥莱克西一生的前后两段。然后他抬起头,开始目视骄阳,片刻之后,发现其并未有任何变化。
“母亲……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他低下头,沮丧地小声说道,然后起身,打算离去。
这时那位打扫者跟了上来,用帕提亚语问道:“伙计,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伊奥斯以为刚刚那地方不能坐,便说:“哦,对不起。我只是累了,在那边休息一下……”谁知,那人改变了问题,继续问:“你是来这里找什么的啊?”
“找什么?哦……啊,我只是听说这圣树在这里,就来这里看一看的旅客……”
“告诉我实话,也许我能帮你!你是来这里找什么的?”他用严肃的神情望向伊奥斯,依旧坚持。
“一座坟墓。”伊奥斯回答。
“是以斯拉(Ezra)的墓吗?”
“不是。”
“那是谁的?”
“伊什塔尔。”
老者惊呆了,睁大了双眼:“你以为她的墓在哪儿?”
“就在那树下。”
“谁告诉你的?”
“月亮。”
老者点点头,咧开嘴露出笑容,他拉着伊奥斯的袖子,把他带到那树下道:“这棵映日果树是我父亲种的,砖是我父亲砌的,那时我虽然还小,但就在他身边打下手;那台子上的尘土,就是我每日擦去的,到今天有四十多年了,无一日例外。那树最近死了,我本要在自己的忌日以前,寻找同样的种子种在这地方,或者栽一棵同样品种的树过来。等我死了,我儿子就会继承我的工作,我的家族世世代代就在守护这里。但今天,您来了,主人,我就不用再做这件事了。主人,现在您知道了,这里并不是伊什塔尔的墓,那叫我传话给你的,让我告诉你‘她的墓不在这里’……”
“那么您究竟是谁,传话的又是谁呢?您的家族又为何要世代为此奉献呢?”
“我叫亚勒腓(Alphaeus),我的祖先就是那洪水以后,被上帝挑来看管这树的,叫我们世世代代在这里,维护这树,等待‘那一位’的到来,那祖上传下来的话,在未来的某一刻,‘那一位’来的时候,就会到这棵树这里,目视太阳,依着月亮的示意,来寻找女神伊什塔尔的墓,我们就要告诉他:‘她的墓不在这里’,还要告诉他要到这偈子里写的地方去寻——‘血色之邦,颅骸之城;外囚之茔,英雄之启’。”
“血色之邦,颅骸之城;外囚之茔,英雄之启……”伊奥斯重复着这句话,陷入沉思。
突然间,他似乎顿悟了什么,欣喜若狂地高呼:“我明白了!我知道那是何处!感激不尽,我将立即踏上征程,去完成那位托您向我传话的人所托付的使命!”
“主人!”老者跪了下来,“那托我传话给您的还说,无论‘那一位’是谁,都要我认您做主人,随您一同前往那未知之地,保护与服侍您,直到帮您找到那最后的答案为止!”
伊奥斯连忙把老者扶起来,说:“快起来,老者,虽然我不愿您这样称呼我,但无论如何……好吧,好吧。您同我一起去吧。”
伊奥斯·卡夫索就在这位新结识的长者——亚勒腓的陪伴下,踏上了前往底格里斯河上游,去寻找那被克特西亚斯(ctesias)和希罗多德记录为“已化为土堆”的古城尼尼微的遗迹。关于这偈的秘密,确实只有得到了前五个伊斯特里亚的人才能够听懂这个谜语的含义:血色是指宁萨尔的婚礼,颅骸是指宁录与约坍的首级,外囚是指那葬身于异乡的越狱者,而英雄指的就是在尼尼微之战里被安德烈所发现的英勇的士兵——奥莱克西。另外,在亚历山大图书馆任职的年月里,伊奥斯不止一次听到人们谈论尼尼微城,因为传说托勒密就是在早年行军的途中,看到亚述末代国王巴尼拔(banipal)在尼尼微建造的恢弘的图书馆遗迹,才让他在称王以后,想在亚历山大城建一座属于自己的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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