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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点半,我来到科瑞集团总部大楼。两年前,涵涵上幼儿园了,我重返职场进了这家全球五百强的集团公司。不是我本行,但跟我大学辅修的专业搭点儿边。我做的还算得心应手,原来的顶头上司也特别器重我。如果不出意外,三年合同期后续签,我应该可以得到副总监的晋升。但偏偏就出了意外——我的上司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强人,不婚不育一族。上个月的公司体检,她的脖子上长了个瘤子。是良性还是恶性,要等活检结果。但医生话里话外的经验之谈,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字了。社会是残酷的,地球没了谁都转。知道徐姐得了病,公司第一时间就是去翻阅劳动法上的医疗保障期。第二件事,就是去招一个新的品牌经理。呵,其实我也一样。都是职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俗人。同情之余,我想得最多的,只怕也是自己内定的晋升之路,还走不走的通?新来的上司好不好搞,会不会提携自己人?我,又能不能让他满意?“小微!”叫我的人,是总部的一个对接行政的同事。“你昨天见到萧总了吧?”“啊?”我诧异地看着对方:“什么萧总?”“就是你们A市分公司的品牌经理啊。他跟我要了你的微信,说想提前找你拿一下那个失乐园品牌企划方案看看,今早开会不是有个环节要探讨么?”我狐疑地拿出手机,滑动那两个被我忽略的好友申请。第一个一看就是骗子,弄个网红巨乳的头像,备注写着哥哥让我加你。我呸——另一个,特么连头像都没有?灰灰的一个框,名字就一个字:萧。我脑袋嗡一下就大了。“这是新来的萧总?”我实在搞不懂,这得是个多无趣多佛系的人,才能把微信给弄得像个小号似的?我赶紧对同事解释说,我不知道这是萧总,还以为是什么营销号,就给忽略了。“难怪他说你一直没通过。”同事想了想,又说,“那他去找你了吧?昨天我说我给你打电话,他说不用。我说你们都安排住在同一个酒店,他就说他直接去找你。”“直接去找我?”我茫然地摇摇头,刚想说我没见到——可就在这时,同事眼睛一亮,越过我的肩膀,跟后面的来人热情招呼道:“萧总!”我猛一回头。一个穿着商务装的男人站在会议室的门口,手里拽着一个拖杆箱。西装修身笔挺,发型清爽干净,除了左手腕上的一枚低调手表,再无任何多余累饰。气质怎么形容呢?总之,就像个T台男模一样,随手一拍,就可以是广告大片。卖西装、卖表、卖旅行箱都合适。再往脸上一看——我的妈呀!这不就是昨晚敲我门的那个男的么!有那么一瞬间,我的世界是全聋失聪的。行政同事当然不明白我为什么面如土色,径自在一旁说:“萧总,你见过小微了吧?她是我们A城分公司资深的品牌策划。这次的失乐园项目就是她的第一手创意——”“你好。”萧鸿渐冲我伸出手。“昨天原想去找你,但临时有电话会议。开会前麻烦把资料给我一下。”我顿时惊怔万分,接踵而来的,是一股感激的暖意。如果他故意不提这茬的,那可真是够绅士的了。我赶紧点头,开电脑,导资料。然后开会,做报告,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但我啥都没听进去。萧鸿渐不提是他的事,我却做不到就这么翻篇啊!试想一下,新来的上司找你要报告,你却穿个情趣内衣半裸着来开门?我的老天爷,我要不要回去就提辞职,要不要要不要!在线等啊!“噗哈哈哈哈哈哈!”中午,公司食堂。白芸一口果汁喷出来,笑得连连咳嗽。我气得差点拿餐盘掀她脸上。“你还笑!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陈彦没等到,却等来了新任的顶头上司。这让萧鸿渐得怎么想我?他会把我当成什么样的女人?趁出差时机,跑来酒店打野p?还是剑走偏锋,先给新来的上司搞个全套美人计?“你自己冒冒失失的,怪我咯?”白芸忍笑忍到内伤,最后索性也不忍了。她说:“其实你也不用太丧气。保不齐萧总就喜欢这样剑走偏锋的下属呢!你想想看,那些传闻——”其实有关萧鸿渐的传闻,我在们这个行业内有些都是公开的秘密了。说他是朵特殊的“奇葩”,不足为怪。他以平均不超过两年一次的频率跳槽,每到一个团队里,第一件事就是‘大开杀戒’。听说有一次闹得特别大,被离职员工拿着美工刀冲进去,差点捅成轻伤。萧鸿渐不喜欢那些养尊处优,努力平平的员工。他也不喜欢那些中规中矩的定制方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他看来,就是浪费生命。他专挑去那些负面新闻缠身的案子,帮人家做品牌诊断,声誉挽救。然后点石成金,起死回生。有人说,只有极度自信极度喜欢挑战的人,才会需要工作中的这类刺激,来保持神经敏锐。“说不定你昨晚那一幕,比吗啡和咖啡因都能让人觉得刺激。”白芸看似在劝我,但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在耍我。站起身,我端着托盘就往外走。我说你少说风凉话了!现在我的一世英名一世清白都被萧鸿渐毁了。万一哪天我得罪他了,他给我说出去,你就给我想想选哪块墓地风水好吧!说完,我气呼呼转身。然后咚一下子,连着吃剩的菜汤饭粒的,全撞萧鸿渐的怀里了!“萧,萧总!对不起对不起!”我整个人都懵了,胡乱抓起纸巾,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不必,我自己来。”萧鸿渐看了我一眼,下抿薄唇的弧度,彰示着他十分不悦的情绪。我的纸巾被他夺去,看着那名贵西装衬衫上的一塌糊涂,我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荷包在颤抖。我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他皱眉擦拭着身上的汤汤水水。我想,或许他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余幼微是吧?”“啊?”萧鸿渐抬起头,目光盯在我身上。“今天是周五。如果你有意向主动辞职,在周一上班之前,把辞呈发到我邮箱。”说完,萧鸿渐提步离去。我站在风中凌乱了好一阵,才弱弱地开口问白芸。“芸姐,你说,他要开掉我的原因,到底是因为昨晚看我穿了情趣内衣,还是刚才听我说了他的坏话,还是仅仅因为我把他西装弄脏了?”白芸想了想:“我估计都有吧?这就像你跟陈彦的婚姻一样,本来都是满分,后来日子过久了。这边减几分,那边减几分,最后就不及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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