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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回 可怜皇帝（第1页）

人之将死，过去的恩怨也就随之一笔勾销了。叶沉走到床边跪下，静静的聆听着叶夫人的嘱托。

这位行将就木的妇人，拉过他的手攥在掌中，目光如炬道：“你虽是庶出，但天资聪慧，我虽不喜欢你，但你总归是叶氏子弟。如今我大限将至，便只能跟你说些真心话。你那糟心的老娘我看不顺眼，但那总归是她自己的事情，怪不得你。这么多年来……你受委屈了。”

叶沉沉默不语，只是攥住叶夫人的手低下头去。

叶夫人：“好孩子，我走之后……这偌大的叶家便交给君兮了，你是他的兄弟，千万要在一边尽心竭力的辅佐。这样……我也能放心离去了。”

这番话虽是好意，但也告诉了叶沉自己的身份，自己在叶家不过是个给叶君兮打下手的，这家主之位可就别想了。叶沉心里明白她为什么恨自己，无非是给自己儿子继承增添了一丝风险。他虽在母亲坟前发誓，要成为人上之人，不再受人欺凌。但也并非只有篡取家督大位这一种方式。

他的目标那可是全天下，这鼠目寸光只顾着眼前这一亩三分地的女人，是不会明白的。

叶沉：“夫人放心，秭归定会尽心竭力辅佐兄长，让叶家走向强盛。”

坐在床榻上的叶君兮听到自己母亲的这番话，表情却有些复杂。或许是叶夫人瞥见了他的表情，便将他的手也牵起，放在了叶沉的手之上，转头语重心长道：“君兮，你们是兄弟。”

“可母亲，秭归他不过是——”

叶夫人厉声打断到：“我说了，你们是兄弟！”

“是……”

见他二人郑重的站起身来，退了几步在自己床榻前跪下磕头行礼，叶夫人这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屋内哭声一片，就连争强好胜的叶君兮也泣不成声，叶沉却并未落下一滴泪。他现在心很矛盾，叶夫人虽对他不坏，但也绝对称不上是好，所以她的话，自己本可以不听的。但不知为何，当他的目光落到那个躺在床榻上已然没了气息的妇人时，心里却有一丝难以名状的酸楚。

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曾经在府里的境遇，几乎都是她这位拜她这位主母不作为而赐。可他又能苛求什么呢？自己又不是她的儿子，她也没义务庇护自己。倒不如说……她本可以在老夫人死后，将自己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给赶出来，从而一了百了。但她并没有，仅是如此，自己便欠了她一分恩情。

夜幕降临，叶家兄弟俩从灵堂里走出来透透气儿。两人偎依在阁楼的阳台旁，看着皎洁的月亮，一向火爆脾气憋不住的话的叶君兮，此刻却没有一句想要说的。

兄弟间死一般的寂静，这让刚刚失去了母亲的叶君兮心里有些不适滋味儿。虽说他的脾气确实不好，也不怎么待见这位兄弟，但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们身份的区别。可叶夫人生前遗愿便是他们兄弟和睦，叶君兮虽然脾气火爆骄纵，但对于自己的母亲确实很孝顺的。

叶君兮靠在木栏旁，询问道：“秭归，你可愿助我重振叶家？”

叶沉：“兄长，秭归答应了夫人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闻此，叶君兮确实清冷一笑，“但愿如此吧……”

叶沉：“如今长安城便是一滩浑水，在形势没有明朗之前，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但大哥若有心称霸，愚弟必将尽心竭力辅佐你成就大业。”

“大可不必，秭归你只需要在我身后站着即可，这偌大的天下我一人是吃不下的。但……”叶君兮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自己这位弟弟确实是个人才。

“若是有你相助，便不是难事儿。”

第一次，叶家的兄弟俩第一次敞开了心扉，在旁人眼里有了些许兄弟样子。

与叶家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如今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的竹家。

虽说叶家夫人刚刚离世，但与柳家合力拿下了戎人大汗阿米尔人头的叶氏，如今不管是在氏族亦或是百姓之中，声望名誉都已到达了顶点。更别说他们如今手里还有梅殊贤这么个昏君，这长安城的百姓恨不得冲进竹府，将这抛弃天下万民的暴君脑袋给剁了。

如今叶氏的家督，正是竹似愚的亲生父亲，竹若简。

他们在戎人东侵一事中一错再错，如今地位已是朝不保夕。眼下其余氏族都盯着他们的位置，明面上暗地里都在针锋相对。别提这些本就与他们不合的外族人，哪怕是依附于自己家的旁系分支，这会儿也开始骑墙观望，准备讨得一条生路。

这几日他得到线报，泾川那边已经有不少氏族开始叛逃，举家老小投靠叶家与柳家，顿时弄得本家人心惶惶。

而且叶家还面临一个问题，那便是后辈晚生里早已没了能够继承家业的人才。这也是为什么，竹若简年近五旬，却也不得不走到前面来主持大局的原因。

虽说他有许多孩子，但个个都是不成器的庸才，若是将这竹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基业送到他们手里，定会被其余几族弄得家道中落。这也是为什么，竹家长辈总是以阴狠毒辣的手段铲除异己的原因，实在是因为自家的后生太不争气，只能替他们铲除一些潜在的对手。

这下可好，近些年来结下的仇怨不少，该壮大的氏族缺一就能够凤凰涅槃，接下来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熬。

他们的兵力大多依仗于自己手握皇帝，从而控制万军。然而如今，征西将军萧仲叔时持兵观望见风使舵，早已弃他们而去。手里没了兵，这帮老头子便慌了神，毕竟外面的仇人实在太多，没准他们现在踏出府门就能被人给捅死在大门口。

这一大帮子便只能挤在府里不敢外出。

至于那位无家可归的可怜皇帝，如今也只能将就着住在西跨院里面，身边有个竹离刀护卫。说是护卫，倒更像是一种别样的软禁。毕竟现在的氏族想要上位，肯定会拥立新君。但只要梅殊贤被他们攥在手里，这帮人便不能轻举妄动，算是一张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