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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回 落子无悔（第1页）

长安城虽然只被戎人占领了数月，但这满目疮痍的景象映入萧墙眼眶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酸楚。若是他先前没有失踪那些日子，是不是这皇都百姓便不会遭此大劫？

等他领着族人与士兵回到柳府的时候，看到却是一片废墟。这也难怪，毕竟柳氏是组织义军的先锋，阿米尔会报复他们也是很正常的。所以这几日，他便只能暂住在钟府里。

钟老爷到底是商海沉浮多年，这八面玲珑的好手段，竟然也让这些戎人以为他真的臣服下来。哪晓得这位老奸巨猾的老头子，私底下可援助了义军不少钱粮。但不管怎样，钟家于国有功，萧墙心里是明白的。

这天，萧墙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走廊过来的钟情，手段端着果盘坐到了他身边的石凳上。

钟情：“这是刚切的西瓜，尝尝？”

萧墙拿起一片儿塞进了嘴里确实香甜，便随口问了一句：“你现在跟我说话怎么这么客气了？这可不像你。”

钟情娇嗔道：“你前些日子对我爱答不理，我还以为你以后对我都是这态度了。”

萧墙忙笑道：“当时是在军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们心里各有算盘，都想着将戎人赶出长安之后的布局，能不能为自己的氏族多争取一些利益。你说说，这样的场合，要是我整天跟你黏在一起，他们该怎么想？”

听他不是生自己的气，钟情这才松了口气儿，忙将自己手里的西瓜塞到了他嘴里，笑道：“行行行！你这张嘴巴厉害，我可是说不过的，这么些个香瓜都堵不住你的嘴。”

“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钟情问及此事，萧墙脸上的笑容便逐渐消失，只是轻轻拉住她的手攥在掌中。后者可从未见过他如此柔情的样子，脸上立马浮上一丝红晕。

“你这是干嘛？大白天的再让别人看见笑话了。”

“怕什么？你可是我准备明媒正娶的娘子，这儿又是你们钟府，你是钟家大小姐，哪个狗胆包天的下人还敢招惹你不成？”萧墙笑道。

话罢，他便话锋一转，道：“情儿，事到如今……我身边能相信的人，便只剩下你了。这次回京……我可能会做一件大事情，这件事情旁人看起来或许枉为人伦大逆不道，但……我希望你能理解并支持我。”

萧墙接下要做的事情可不仅仅只是为了争夺大殷的权力，而且还要让柳家背后的事情公之于众。虽然他不清楚拓拔祁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但既然此事自己听见了，那便不能熟视无睹。至少……他也该去调查调查这背后的事情。

毕竟按理说，孤傲寒是柳家的大少奶奶，剩下的女儿柳忆岚如果不出意外，将来也能继承家督之位，她是朔方公主出身，秦策等人没理由陷害她。萧墙知道，三年前的东疆之乱柳家蒙冤灭族，柳临江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的怨恨只会比自己有增无减。

可若他真不择手段，不惜引外族入关残害无辜百姓，为的仅仅是自己的氏族之仇，那么自己绝不会容他。毕竟自己还算是个名义上的柳家人，也该维护家族的声誉，更别提那些无辜死在戎人手下的大殷子民。

钟情颇为不解，因为萧墙虽然嘴上说不理他是因为别的原因，可她却能看出萧墙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尤其是在前几天入城的时候，他竟然罕见的与叶沉并骑而行，这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这二人的孽缘可不是一般的深，早在秣陵求学的时候便彼此看着不顺眼，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便将过去的仇怨一笔勾销？

虽然钟情清楚，萧墙处在柳氏家督这个位置上，不可能如同少年时那样的洒脱而毫无城府心机。但若是他有一日成为叶沉那样的阴鸷小人，只会让自己后背发凉。

“你……你想做什么？”钟情询问到。

“有人朝我说了些事儿，柳家的人……也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么干净。你之前不是总说看不懂我到底想要做什么事儿吗？现在我便告诉你，我要夺得高位，到达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因为只有这样，我的话才能真正的帮到天下万民。花满溢那小子所谓的行侠仗义，无非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侠义之情罢了，压根就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萧墙：“当然，我也不是为了什么崇高的事业，我只是不想死后去见父母的时候……告诉他们，我这一辈子都在助纣为虐，也还算是做过那么一两件微小的好事儿。”

萧墙的眼神落寞而决绝，让钟情看着不由得心疼。

“你想做的事情，我自然会支持，但……你真的想清楚了吗？”钟情问到。

想？萧墙用在想上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他都差点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嗯。”

萧墙的眼神决绝而坚定，既然这场棋他已经下到了最后，那么如今的他便没有理由在退缩。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如今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就算他不去拨乱反正，秦策也会从外面对柳家下手。到时候，柳家的丑事公之于众，这数百年积攒下来的名誉可就全毁了。

就算他不在意柳家的声誉，那也得估计自己曾经作为柳氏家臣的父亲，这一辈子的名誉着想。

钟情接着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如今那个不得人心的暴君还在竹家人捏在手里，我便想从这儿下手。”

梅殊贤昏君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不管竹家怎么包装他都于事无补。当初抛下长安百姓逃跑的他，如今在百姓眼里不过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罢了。恰巧秦川王梅殊贤已经被柳家人给带到了京城，虽说废立之事以他现在的地位和权势还没办法做到。

但他相信，竹家如今已是日薄西山，那昏君只会让他们的名声有损无增，而花满溢本就无心朝廷大位，其本人又是嫉恶如仇，巴不得这位昏君死在戎人手里。

所以萧墙现在需要对付的，便是同样想要夺得高位的善城叶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