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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长江渔村 1港门村（第1页）

港门村是长江边上一个小小的渔村，五十多年前，史耀明出生于此。

沧海桑田，史耀明终于老了，长江也变了。鱼虾是越来越少，江水也逐渐瘦身。当年的渔民大多改行，跑运输的做买卖的，只有史耀明凭借他反映特快的头脑，混社会多年的经验当了一名掮客。没想到，这掮客让他臭名昭著。

没办法，史耀明改弦易辙又想到镇上去包点工程。也是凑巧，恰逢镇上要建个菜市场。于是，史耀明一大早就堵到了工商所长的家里，他不白去，西服兜里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是钞票。史耀明混社会多年，什么事他不懂？

工商所长官不大，可在小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幢白色瓷砖贴面的小二楼就坐落在镇政府的后面，周围一圈造型十分漂亮的铁栅栏算做围墙。院子里五彩缤纷，虽然是秋天，黄色的九月菊仍然盛开。竹片夹成的矮矮的篱笆，沿着人的腿腕处延伸到住宅前一圈矮墙。矮墙处有个缺口，水泥抹成两级台阶，一个小小的纯种“贵妇人”正在狂呼乱叫。

工商所长吕清明站在矮墙处刷牙，看到史耀明他喝斥那条小狗：“去！”

进到屋子里，客厅处落座，吕清明扫了一个史耀明的衣袋，那里露出了信封的一端。吕清明心中暗乐，他递给史耀明一颗烟，微露笑容说道：“老史现在是名人哪？怎么有功夫到我这儿来坐？”

史耀明顾不得去品吕清明的话是讽刺还是夸奖？接过烟，手就赶紧伸向衣袋里。他刚刚抓住那个装满钞票的信封，外面一阵急雨般的脚步声，史娜抓着一个青年的手闯进了客厅。

不管是史耀明还是吕清明，二人均是一愣。再仔细看，二人都是大吃一惊。

先说那个青年，他就是这小镇上混子们的头，也就是那天晚上堵截曹荣的头儿。他的名字叫吕亮，外号人称“亮仔”。其实，从相貌上讲他一般人，不算怎么“亮”。头发是染黄的，鸡冠般立在头上，脸很白，牙也很白，身材还不错。没事的时候，举个杠铃，练个哑铃什么的，胳膊、腿的很匀称。一套磨蓝牛仔装，一眼看上去就是在大街上混的。

他就是这幢宅子的主人吕清明的公子，夫妇二人守着他这么一根独苗，一天宠得他是天马行空，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

这不，一宿没回，竟然被一个脸色铁青横眉立目的长发女郎抓着闯进了老爹的客厅，看那气势就是一定有事情发生。

女生就是史娜，她头发稍许零乱，脸色十分不好，五官有些走形，面目显得狰狞。

那天晚上，吕亮领着几个哥们阻击曹荣，虽然让他跑了，可缴获了摩托车。本来是很高兴的一件事，可最终的结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饭店出来几个哥们一声喊，黑暗中哪儿还有摩托的影子。朱恒三算是讲究人，毕竟镇上的哥们是为了他，摩托车不见了，他不好说什么。无非是双手一拱，后会有期。

可“亮仔”心里可就核计上了，打仗的时候史娜不上可以理解，几个大小伙子还轮不到她一个姑娘家。可吃饭时候不见了史娜，吕亮心中就有点狐疑，吃饭喝酒的场合从来不少史娜。巾帼不让须眉，一般的酒量也不是史娜的对手。

众人散去，吕亮可就注意上了史娜。他在心里暗暗盘算，这个摩托车别人拿不走，小小的镇上，几个阿猫、阿狗，逃不了吕亮的眼睛。也没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来打他吕亮的主意。因此，盘算来、盘算去，摩托车肯定是落入了史娜的手中。

吕亮只所以能当这群小混子的头，除了他手狠敢打人之外也是颇有一点儿心计，盘算过后，他没动声色。

一天早晨他让他另一个哥们开着车将他送到了港门村，小村庄不大，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充塞着长江的水腥气。

他不是无缘而来，昨天晚上他就知道史娜住在了港门村。

史耀明人还是挺孝顺的，他拿钱给老人家翻修了房屋，修缮了围墙。因此，老人家的房屋在港门村还是不错的，老人的身体又很强健，虽然不打鱼，养猪养鸡也弄得一院子牲畜。

史娜住在这儿，早晨日上三竿她还在屋子里酣睡不起。姥姥为了不影响她睡觉，早早就开始喂院子里的牲畜，生怕它们的鸣叫影响了外孙女的休息。

可是，世间不如意的事就是那么多。突然间，铁制大门一阵响，引起一阵鸡鸣鹅叫，畜牲的叫声按也按不住地响了起来。

老人家难免恼火，她当院而立，手中还是一把喂猪的勺子，含着怒火的眼睛瞥向了大门。

大门开处，吕亮钻了进来。他的黄毛刚挤进门缝，老人家的声音就传过来：“走错门了吧？小子！我这里就老婆子一个人。”

老人家是原来公社的妇女队长，不仅是能干，思想也进步，当下这些假男假女的她一概是看不上。外孙女是没办法，可这外来的小子染个黄毛老人家可是不客气。

吕亮根本不生气，可他也不在乎，当年的什么妇女队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理也没理，一脚踢开一只低头冲上前来的大鹅，昂首前行。

吕亮的态度更加激怒了老人家，她踏前一步，双手一伸问道：“你谁呀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紧喊慢喊你都听不着，耳朵聋了？”

吕亮停住脚步，冷冷地看着老人家，半天说道：“我是史娜的男朋友，你是谁？”

在吕亮的眼中，这些老不死的都是障碍。不但是他们胡作非为的障碍，也是他们吃喝玩乐男欢女爱的障碍，她们怎么就不懂年轻人的心理呢？

男朋友？这可让老人家另眼相看了，她就一个姑娘，一个外孙女，外孙女是她的命根。别人身上的毛病她能看到，自己的外孙女她是怎么看怎么好。然而，这个混小子突然成了外孙女的男朋友，老人家难免心里哆嗦，情不自禁地言语上就缓和了许多。

“那、那、那你别慌，我孙女睡觉呢！你到那屋等一会。”其实，老人家的心里已经慌了。

看老人家软了下来，吕亮更加得意，他推开老人家大踏步地迈向里屋。

突然，他眼前一亮，心中一喜。原来，屋子前面的平台上就停着那台雪亮的本田。吕亮心中那个美啊！暗自赞叹：当今神探非我吕亮莫属。

也就是史娜，这么大的动静她仍然是“置之不理”，一个人躺在床上还是沉醉于梦乡之中。

也是，昨天晚上她喝的也是多了点。铁鸡岭那边来了个姐妹，找了几个铁子在歌厅唱到半夜，出门又找了一个烤肉店。一顿神喝，难免是头重脚轻，还是那个姐妹打了个出租车给送到了港门村。到这个地方也是史娜的意思，村小人静姥姥钟爱，她可以于梦乡中无人打扰地渡过一个美好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