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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桂正带着婢女将廊前的两盏灯笼点上。
“点灯笼做什么?”周郁川疑惑地蹙了蹙眉,“王后还没睡?”
丹桂福身道:“娘娘方才突然醒了,叫奴婢们把灯点上……许是……夜里怕黑……”
这两日聂柔睡得都不甚安稳,白日里也少见笑颜,他们这些婢子看着也忧心。
周郁川心下沉甸甸的,想起聂柔曾有雨夜惊悸的毛病,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聂柔倚在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柄桃花满枝的绢扇,长春色的纱衣半遮半掩,露出小半截光滑的香肩。
“王上怎的来了?”聂柔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他要再消沉些时日呢。
“睡不好么?”周郁川瞧见她眼底一片薄薄的乌青,柔声问道。
“不过是初夏烦闷罢了,不妨事。”聂柔摇了摇折扇,见他也满目疲惫的模样,往里挪了挪身子,“王上也躺会儿吧。”
不说叫他留宿,只叫他暂时歇歇脚。
周郁川瞧着那一片她让出的柔软被褥,紧绷在脑海中的弦儿松了松,闭目躺上去,鼻尖是她的馨香。
聂柔打了个哈欠,竟也安心得犯了困。
“柔儿,我的母亲,好像变了许多。”周郁川闭着眼睛喃喃道。
聂柔轻摇绢扇:“时移世易,哪有人会一直是当初的自己呢?”
“便是王上和臣妾,也不是旧时人了。”
周郁川从落魄秀才变成了如今手握大权的君主,她更是连旧时记忆都忘得一干二净。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抵是他们都变了却仍然相守吧。
“要臣妾说啊,您不如去见她一面,探探虚实。”
“总关着门自己瞎猜也不是个事儿。”
聂柔大着胆子劝道。
周郁川阖着眼睛没有说话。
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幼时亲密无间的母子,陌路二十余年之后,再相认总觉得物是人非,不堪回首。
“陪朕躺会儿。”周郁川伸手理了理迎枕,示意聂柔一起躺下。
聂柔拢了拢衣裳,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时,身畔已经锦衾凉薄,周郁川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今儿咱们去青娥宫给娘子们送些赏赐。”聂柔若有所思地吩咐道。
总不能让周郁川一直为那个妇人牵肠挂肚的,不破不立,还是由她出面先打破僵局好了。
丹桂有些犹疑:“那人从天山来的,恐怕本事不小,您大着肚子……”
聂柔微笑:“她该清楚王上待本宫的心意,若还想母子亲和如初,不敢轻易对本宫动手的。”
“那奴婢先去禀报王上?”丹桂谨慎道。
如今主子的肚子愈发大了,她轻易不敢叫主子犯险。
聂柔点着胭脂颔了颔首:“去吧,叫王上别掺和,省得吓着人。”
其实是省得被那个妇人以为,周郁川上赶着认亲,往后养大了胃口,想拿捏周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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