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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清牵着颜华池往外走,手指攥得有点紧,他目中并没有异样的神色,嗓音也如往常一般随和,“夜里不睡觉,出来散步,好兴致。”
两人走在回府路上,颜华池被攥得疼了,却反倒笑起来,“过了……轻点。”
“师尊并非不懂怜香惜玉,怎就偏生不肯疼疼弟子。”
沈长清手松了一点,慢慢说,“为师生气了……”
一字一顿,却是温温柔柔的。
颜华池一愣,没想到他说这个,于是他抬头的同时一并弯了眼角,笑容更甚,“用我哄哄您么?”
沈长清左手不断揉搓那串菩提,轻声道,“下次出门,留个信,或者招呼一声。”
“京中不安全,出门必须带随从。颜家安排的暗卫暂时不可信,明日你带着银子去雇两个仙家术士,再去武行挑几个能打的,日后跟着你。”
“劳爷费心——”颜华池目光有些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的遵命~”
沈长清没计较他的没大没小,去前面摊子买了两串糖葫芦回来,递一串给颜华池。
鲜红的山楂,晶莹的糖衣,像女鬼断成一截一截,却又藕断丝连的长舌头,上面还挂着剔透的涎水。
颜华池微眯双眼,本能感到喜欢。
他慢慢探出柔软的舌,小心翼翼舔了一口。
很甜,很甜。
再张口一咬,霎时酸涩混着甜不滋儿的味道充斥舌面,在口腔里蔓延。
怎就这般似他此间心情。被喂了一嘴蜜饯糖果,眼皮底下却只有酸涩。
眼睛太干涩了,就想落泪,他不敢让自己深陷其中,只故作狼吞虎咽,三两口飞快吃完。
他方稳定心绪,便朝沈长清看过去。
沈长清手上拿着只咬了一小口的糖葫芦,神色复杂地看着饿死鬼投胎般的小徒弟,小徒弟目光灼热盯着他,仿佛想连他这个师尊也一并吞进肚里去。
沈长清没有犹豫,立刻把手里的这串也举到颜华池唇边。
颜华池就着沈长清的手叼走那颗残缺的,然后一边把糖葫芦接到手里,一边含糊不清道,“您不喜欢吃吗?”
沈长清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他看着古巷尽头,白色梨花开得不是时节,稀稀落落的坠在枝头,那巷子安静,全不似这边热闹繁华。
尝不出是何滋味,不如赠予他人。
“师尊——”
沈长清一直在走神,颜华池这一喊,他才收了思绪,停下脚步。
再一看,方才那巷子已全然不见踪影轮廓,明明没走出多远,却仿佛已经跨越千山万水,来到另一方天地。
这是在郊外,大火焚烧过的山坡漆黑中透着焦黄,山腰古寺塌成一片断壁残垣,树梢上挂着骷髅架子,石阶开裂,其上的血污暗沉。
可一眨眼——
哪还有什么废墟,分明青山葱郁,古刹庄严,香火鼎盛的寺庙升起紫烟缕缕,诵经的佛音和钟声一直传到山脚,又远远荡开,回音阵阵。
山道上大量百姓顺着石阶缓慢前行,有三五公子手持折扇头戴纶巾谈笑风生,有穷苦百姓破衣烂布闭目虔诚。
有不知是何原因的大夫背着药箱,一路从山脚磕上来,爬一阶,跪一次,弯一腰,叩一头。
石阶上三点血色逐渐浓郁,大夫膝上鲜血顺着灰布裤管淌下,额上一片骇人烂肉。
有人麻木旁观,有人不屑一顾,更多的人在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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