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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风波上（第1页）

小刘此时才得了空，到徐三身边耳语：“刚才的日本人跟丢了。”徐三听后有些意外，摆摆手没有说什么，也到风清邻桌坐下休息，不过眼神还时不时地瞄过风清的侧脸。

没人注意到三楼舞厅的窗子外还站着一个黑影，他站在二楼突出的小屋檐上，整个人融入了窗外的浓浓夜色，如蛰伏的饿兽对窗内毫无察觉的美食垂涎欲滴。他的眼神紧紧追寻着徐三和风清，当看到风清跳舞差点摔倒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伸出双臂，要做出接住的姿势，这个姿势让他在狭窄的屋檐上失去了平衡，脚下一滑，瞬间坠落，在下落的过程中他一手稳稳攀住屋檐，再一个翻身，又登上了二楼的屋檐。这次他看到了徐三亲密抱住风清的那一幕，衣袖下的手已然握紧，眼神紧盯住徐三。

军人出身的徐三鬼使神差地往窗外瞄了一眼，这一下有稍许的停顿，然后他转过头，面色如常地叫来小刘吩咐了几句，之后便起身走往洗手间的方向，却在快到洗手间的门口转身，沿着墙边绕向一扇窗户，这个路线刚好是那扇窗的死角。

初春已至，温暖未来，窗子是关上的。他走到窗边停了停，突然推开了窗，果然听到了物体相撞的声音。“嘭”的一声，有东西落下，而后街上阵阵喧哗，然后是一声刺耳的枪响。

舞厅内的人们吓了一跳，纷纷涌到窗边想看情况，徐三带着一脸无知的表情早早退回了人群。小刘匆忙跑上来小声对他说：“一个人，中了一枪，但还是跑了。”

徐三皱了下眉：“不管他了，我猜到是什么人。”

枪响过后，警察来问了情况，大家都不明所以，舞会也就草草散场。

临走时，吴老拉住黎章昱：“你们还要收拾东西，走的晚，女孩子又多，让徐老三帮忙送回去，安全些那。”

黎章昱犹豫一下后还是接受了。毕竟，这枪声让剧团都受了惊吓，几个女孩子脸都白了。

徐三乐意之极帮这个忙，让小刘带着随行士兵帮忙搬东西，又找来了一辆货车，帮他们运装备。小车只能坐下4个人，剧团里七七八八加起来有三十多号人，谁坐小车倒让徐三犯了难。

剧团里最小的孟繁只有12岁，还有两个13、14岁的女孩，黎章昱打算让她们坐进小汽车以免受了风寒。自己16岁的女儿黎岫章眼馋，也想坐车里，有些闹小脾气。

徐三弄清了情况主动要求跟着小货车，黎岫章和其他三个女孩欢欢喜喜地坐上汽车出发了。

黎章昱对舞台把控的细节要求很高，剧服和音响设备都是自己采购的，每次巡演都不嫌麻烦地带着。但偏偏巡演时候雇佣的劳力不一定小心轻放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即便是正规的航运公司也不一定会温柔对待这些东西，服装、音响等设备常有损坏，不得不花价钱重修。

这些设备上了货车，人能站的位置就少了。女孩子们被安排在敞篷货车靠里的位置，外围是男人们。不过由于物品占位太多，女孩子们其实就站在男人们的身后。

风清站好扶住，就见眼前的位置落下了一双时髦的皮鞋，这双皮鞋她认得，就是徐三的，徐三友好地向她这边的女孩打个招呼，风清和其他人一样礼貌地笑笑。黎章昱跟着徐三站在一起。

车一开起来，寒风嗖嗖地从四面八方灌进脖子里，冷地女孩子们直哆嗦。徐三回头看见了，先是命令他的随从：“小刘，你们都把外套脱了。小姑娘们不比大老爷们抗冻，把外套给姑娘们披上。”

小刘他们立即脱下了外套，可是连带小刘才五个人，女孩子有十多个，小刘傻傻地问：“团座，给哪个姑娘披上啊？不够啊。”

徐三白他一眼：“看哪个姑娘冷就给披啊。”

黎章昱连忙说：“谢三少好意。还是算了吧。”

徐三拍他肩膀：“黎老哥，小意思，应该的。”

小刘和其他的士兵回身看过去，哪个都是漂漂亮亮的年轻女孩子，顿时有些难为情。这些女孩子都冻地不轻，小刘率先给身边最近的女孩子非常正式地披上了外套，其他穿着便装的士兵也效仿起来，他们动作庄重而生硬，像是在完成一件很严肃的任务，惹地女孩们吃吃地笑。披上了外套的女孩拉过没有披的女孩，三三两两挤在一件外套下，暖和了不少。

风清离士兵们远些，没有披上外套。汪明月拉她和自己和黄华新共披一件，风清觉得不太方便，转而让另一个离地近的女孩披。

徐三此时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俯下身子给风清披好。风清立马觉得一股男性的气息笼罩住了她，这和黎章昱春风化雨的气息完全不同，这股气息带着霸道和温情两种完全对立的味道，给了她瞬间的冲击，让她一时忘了反对，只抬头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这眼睛里只有她，让她产生了沉迷，但只是一瞬，她清醒了过来，脸颊又泛起了红晕。她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偷偷地瞄向黎章昱，希望他没有看到刚才自己一瞬的迷失。

黎章昱也在看着她，眼里没有责备，只是柔情，似乎没有发现刚才的一幕。发现了又怎么样呢？他一向包容自己。风清低下头舒了一口气，再抬头对徐三礼貌地说声谢谢。

徐三身在情场多年，对风清刚才的表现是一览无余。他程式性地说了声客气，却开始重新打量起黎章昱来。这个男人30多岁，眉眼温柔，鼻子挺拔，他兼具老式知识分子的清高和新式知识分子的开明，有才能，却不会使之成为生财之道，不然，凭借这个剧团的名气，不该还要靠赞助来维持运作；是个好人，不然不会这么在意这些女孩的吃住，却未必会是个摩登女孩的好丈夫。

评估完黎章昱，徐三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点点，他的鞋正好移到了风清的鞋前。两鞋相抵，让他心情好了起来，不一会，车就到了剧团租住的地方。徐三惊奇地发现这里自己住的别墅竟然相距不远。附近一片都是别墅区，环境好，治安也好，徐三觉得这个剧团的外巡演若是都住这样的房子，一定赚不了钱。

黎章昱怕徐三误会自己花钱大手大脚，解释了一番：“团里女孩子太多，住好的酒店太贵，住差的酒店一怕她们休息不好，二怕被人欺负。吴老介绍的这地方，我们租个别墅就能挤下了，房租七折，吃饭自己做，比住酒店省了不少钱。”

徐三由衷赞叹：“黎老哥真会替团员着想。”

车子行进到一座较为老旧的别墅门口停了下来，女孩子们纷纷还了外套，轻车熟路地跳下车。货车离地1米多，徐三看风清跳地时候心一悬，怕她摔了。

收拾停当已是深夜，徐三同黎章昱说了会话，还想再看看风清，可是黎章昱一副夜深不送的样子，让他没法开口，只好道别。临走时徐三问了一句：“黎老哥这是巡演结束要回上海了？”黎章昱答道：“不出意外就是这些天了，打点好一切便回国去。”

女孩子们三三两两睡一张大床，好在床够大，房间数刚好够。汪明月、黎岫章、风清三人睡在一张床上。汪明月贴着风清耳朵小声问：“诶，那个徐三少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我看他跟你跳舞那会好有感觉。后来还脱外套给你。这样的话，”她瞄了瞄旁边的黎岫章，看她睡了才压低声音问，“他和黎团长，你选谁啊。人家可是有权有势的。”风清懒地睁眼，虽然心情有些异样，但还是告诉她实话：“他是有家室的。你愿意做妾去？”汪明月顿时垮了脸：“啊，有老婆的了？那还出来招惹别人！我才不做妾呢！”这一句话成功地打掉了汪明月对徐三的旖旎想法，心无旁骛地呼呼大睡去了。

而风清原本的睡意却被这对话赶跑，脑海中又浮现起徐三脱下外套给她时的那个眼神，随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睡去。不多久，她感觉自己被悬空，慌乱之中抓住了什么，拉进一看又是徐三的笑脸，她猛然推开，醒了。转头看看，汪明月睡地香，黎岫章不见了，她起床去上卫生间，还没拉开房门，听到了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