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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话的功夫,那江上接学子的楼船便已经来了。
这些几层楼高的大船吃水颇深,能乘下数千之众,都是出自南唐的造船大家族手里,殷朝是没有这样本事的。
花满溢指了指那群开始拥挤上船的公子哥们,道:“你瞧瞧,这帮人表面上出身光鲜,这行为与旁人又有什么区别?你不如跟着我上船去,不用跟他们去挤,多好。”
这话有几分可信,萧墙是不清楚的。但他很清楚这帮大殷世家公子的脾气,先前已经得罪了叶家人,这要是再让花家的人记恨上了,只怕就算他能侥幸进去秣陵,这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那就……听你的吧。”没等萧墙话说利索,花满溢便一把抓起他放在巨石旁的包袱,又抓着他的手径直朝着江边走去。
等靠近了,萧墙这才发现他去的方向并非是停靠着接送学子的游船,而是在那大码头旁边的渔码头。
“就这儿?”萧墙站在那码头上,朝着周围望了一眼,江上并无片木,这位大少爷不会在跟自己开玩笑吧?
花满溢看出了他的疑虑,道:“那是我花家自家的小船,这会儿还没来,估计得再有半个时辰,你若信得过我便一起等着。若是信不过,我也不勉强你,那边的大船还有会儿才得出港,现在去排队还来得及。”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如今萧墙骑虎难下也没别的选择。再说那边的船就连甲板上都站满了人,就算他能上的去,估计这一路上也会被挤得七荤八素,索性就等等吧。反正他也在,要死还能有个垫背的。
“等等吧,反正秭归城离这儿也不算太远,耽搁几日也无妨。”虽说水路最安全,但其实前往秭归最快的办法还是走旱路,从官道策马驰骋,不用五日便能到达秭归城下。虽然如今东疆的局势乱成了一锅粥,但那毕竟是东疆王的封地,一般人干在这儿造反,那就等同与皇族作对,可就砍掉一颗脑袋便能平息的。
大殷朝这帮氏族争权夺利的行为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只要不做的太过分,殷皇一般是不会插手的,但若是对抗朝廷……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萧墙也不清楚这花满溢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他应该不像是个恶人,可性格脾气等东西,萧墙却一概不知,所以还是该给自己留条后路。
又过了一会儿,那江面上才有艘船姗姗来迟。萧墙又看了一眼,不过是个吃水较浅的风帆船,那风帆上面隔老远就看见了一个花氏的粉彼岸花家纹。这白帝城可在东疆边境上,从秭归再往东便正是进入南唐的领土,萧墙没想到竟然在这么偏院的地方,竟还有花家的势力渗透。
“这……你们家还挺厉害的啊……”虽说这船是小了些,但毕竟不用跟着大队人马挤,萧墙这心里还是有些感激的。
“花家世代为将,分国前便是大殷栋梁,如今花氏分家在南唐为将的也不在少数。”花满溢远眺翻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得意。
“那当初分国之战中,你的父亲为何相助梅氏?若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天下多半已在金家手里。花氏手握重兵,自然该帮助更加容易搏得王位的家族才是。”萧墙问到。
看着缓缓靠岸的风帆船,花满溢淡淡一笑,跳上甲板答复道:“这就得问问我那死脑筋的父亲了。”
只因这位花大元帅是梅氏家臣,所以即使在梅家出于劣势的情况下,他依旧选择与其同舟共济。并在长安围城战中击退了叛军主力,更是率领本部近卫轻骑突袭叛军大营,当场击毙了当时的金氏家主,这才促使叛军议和,以本家封地建国,算是两家和解。
可以说,如今的梅氏之所以能够坐稳皇位,几乎都是靠着花覆海那一战之死。也正因为如此,即使花家如今出于孤儿寡母的绝对劣势,这觊觎权力的各氏族也不敢轻易找他们的麻烦。因为他们背后站着的……便是整个大殷皇室。
这船前后走动不过数十步,但船舱里却一应俱全应有尽有,就连那供人休息落座的长椅都是真皮所制。他们在上好的牛皮里塞满棉花,这样人在上面坐着的时候才不会觉得疲乏。水路九曲十八弯,这样也能缓解不少晕船的症状。
帆船共有三名水手,一人掌舵,其余二人便用缆绳操纵风帆把持方向。若是赶上风力不够的天气,他们还能用放在船尾的木浆人力前进。得亏这船只不大,否者单靠这俩木头疙瘩,想要前进还真是件麻烦事儿。
船边的木栅栏都被匠人精巧的刻着木雕,这上面有顽童仕女,亦有精怪神仙。或许这也和花氏的创族先祖,数百年前听闻这世上还是人鬼同道,花氏的先祖便是做除妖人发的家。也正因如此才被皇室赏识,一直春风得意至今,数百年族富昌泰。
萧墙虽然坐过船,可还没做过这么豪华的船。这船仓里有琴瑟、香炉,就连那朝外探去的窗户沿儿,都被匠人精心雕琢了彼岸花的图案。比起坐立不安的他,花满溢这会儿可就安静多了。
毕竟从上船开始,他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这苍白的模样,旁人一看就知道是晕船,萧墙便关切的问道:“你……没坐过船?”
“别说是船,我长这么大连远门都没出过。”花满溢倒是没在意脸面,毕竟这会儿他捂着肚子靠在窗边,看着缓缓向后的水面肚子里翻江倒海。
萧墙从自己包袱里逃出来了一颗翠绿色的药材,在花满溢眼里,这玩意儿长得跟菠菜似的。萧墙用一边的药碾子将这草药给碾碎,那淡绿色的汁液便从中被榨了出来。他用桌上的茶杯小心谨慎的装下,又用茶水冲泡了半杯递给花满溢。
“你若信得过我,就将这东西喝下去,虽不至于能够让你不再晕船,但感觉肯定会好些。”萧墙话刚说话,还想着这家伙会不会相信自己,花满溢却没有一丝由于就将茶杯接过去一饮而尽。
萧墙又从一边的香匣子里掏出清神香放在香炉里,花满溢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谢谢你啊……救了我一命、”花满溢是虽然还是有些不舒服,但身体相较于之前那生死一线已经好了太多。
听闻此话,萧墙还礼一笑,“彼此彼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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