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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杂菜的爱情小说1（第6页）

霍老太太真做了精心准备，桌上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有回锅肉，红烧肘子，粉蒸肉，夹沙肉，糖醋里脊，清蒸桂鱼，白灼虾，红红白白一大桌，冒着袅袅香气，看得杂菜直流口水。霍拉拉终于出来了，她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的贝雷帽，鼻梁架着一副变色镜，肩头仍然披着一条红色的纱巾。她看也不看杂菜，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霍老太太说，拉拉呀，小别又不是外人，你把纱巾摘了吧。真是穷讲究，吃饭还戴什么眼镜？

霍拉拉说，妈呀，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霍老太太只好对杂菜说，小别，你吃菜。拈起一块肥滚滚的回锅肉放到杂菜碗里，笑眯眯地说，小别，年轻人要舍得吃，千万别亏了自己。你看，你霍妈就是年轻不顾惜，现在整得一身的病。说着，好像印证似的，捂着嘴巴蜷下腰杆响亮地咳起来，咳得声嘶力竭，眼泪花花的。

杂菜放下筷子，结结巴巴地道，霍妈，要不，我们上医院。

霍老太太摆摆手，不碍事，我这是老毛病了，你吃，你吃，别讲客气啊。说罢，到里屋去了。

杂菜便嘿嘿一声，怯生生地望了霍拉拉一眼，埋头吃了起来。

那顿饭，霍老太太再也没有上桌，霍拉拉也只刨了几口饭，又回里屋去了。霍老太太喘息着对杂菜说，小别，千万莫怄拉拉的气，她心里真的很苦。单位不景气，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要理解她，好吗？

杂菜听着霍老太太拉破风箱一般的胸音，难受地道，霍妈，你放心，我会的。说罢起身。霍老太太却一把拽住他，笑眯眯地望着他，直看得杂菜心里发毛。霍老太太说，小别呀，人，一定要讲究本分，啊。

杂菜望着霍老太太，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霍老太太说，小别，你和我们拉拉处对象时，你还是搬运工，对吧？

杂菜点点头，嗯了一声。

霍老太太说我们可没有瞧不起你，对不对？

杂菜迟疑着点点头。

霍老太太说，现在，你成了英雄，又当了驾驶员，可不能忘本呀，对不对？

杂菜点点头，眼泪花花却在眼眶里打璇儿。

回到单身宿舍，杂菜闷闷不乐。几个兄弟伙都问他，此番去未来丈母娘家，感觉如何，他却不吭气。经再三追问，他才长叹一声，说，别问了，碰到剃头挑子，我坐蜡得很。

秋夜是肃杀的，风儿吹得屋外的老黄桷树哗哗响，虫儿唧唧喳喳，小雨也沙沙地下了起来。杂菜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停地唉声叹气。

五

冬季说来就来。这天星期天，杂菜在单身宿舍洗衣服。这时刘老娘气喘吁吁走来，说别宗贡，快点去医院，你丈母娘不行了。

杂菜愣怔着，说谁的丈母娘？

刘老娘生气地推了他一下，说背时猴儿，当然是霍拉拉的妈，你的丈母娘了。告诉你，你霍妈在市急救中心，心脏病急性发作，恼火得很！你怎么慢吞吞不来气？给你说，这是你最好的机会，当着霍妈的面，你要把和霍拉拉的事情搞定。

杂菜说，搞定？摇摇脑袋。

刘老娘说，傻儿，就晓得摇脑壳，跟你说，嘴巴放甜点。哦，对了，礼品千万不要忘了，就送核桃糊，也可以送点人参精，总之，礼多人不怪。说罢，推着杂菜让他快去。

杂菜买了礼品，紧赶慢赶跑到急救中心，找到霍老太太的病房。他顾不上擦头上的满头大汗，就要推门进去。这时，却听里面霍老太太和霍拉拉在吵架。

霍拉拉尖利的叫着，我就不和那姓别的耍朋友，英雄怎么了，驾驶员怎么了？我就是看他不上。

霍老太太一连咳了好几声，方虚弱地道，女儿呀，你也真是……任性。你想啊，你现在……都这样了，单位……不景气，班也……没得上，你还想……怎么样？天生……一副丫头命，要当小姐……万不能哟。喉咙里嘶吼好一会，终于咳了一口痰，叹了一口气，霍老太太又说，拉拉呀……拉拉，你老妈……身体……不好得很，都抢救……好几回，还这样。你能不能……现实点儿，在老娘……没有闭眼……之前，爽爽快快……把个人问题……解决了，让我也能……闭上眼睛，啊？

霍拉拉说妈吔，我的亲妈。那人，真的不靠谱，救火那会——

霍老太太说，天爷呀，我的……好女儿，这种事情……万不敢……乱说的。水火……不留情，人家……救命呢。你连想……也不敢……朝那方面想，罪过呀……罪过。

杂菜咬着嘴唇，感觉一股热流从胸口朝上涌来。

霍拉拉嘎嘎地笑起来，说杂菜就是一二流子，长得也怪异，短肥就不说了，还整一大秃瓢，叫人恶心。我不会和他一起的——道不同，不相与谋。

听到这里，杂菜有些后悔，想转身走了。

门突然打开，戴着变色墨镜的霍拉拉愤怒地瞪着杂菜。她呵呵冷笑着道，这谁呀这么下作，怎么了，老实巴交的英雄也会偷听？

杂菜脸色一下子滚烫，他朝霍拉拉讨好地笑，嗫嚅着道嘿，我才到呢。

霍拉拉说，才到就可以随便偷听？请问你找谁，我们不认识你。说罢就要关门。

屋里的霍老太太问道，是小别呀，快进来，是我……托人……找你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霍拉拉悻悻地让到一旁，杂菜如释重负，走了进去。

几天不见，霍老太太变化好大，她的眸子黯淡无光，面颊深陷，张大着瘪嘴儿出气。她身上插满管子，半倚在病床，送了一个笑脸给杂菜，那笑，好凄惨。霍老太太艰难地说，小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