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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你到底是什么人（第2页）

许三宝语气缓和下来，问道：“你叫什么？”

那女子想了想，用竹子在沙地上写了一个名字，梅华。

许三宝皱眉，写自己的名字如此迟疑，显然有所隐瞒，又问：“你是哪里人？”

梅华沉默了一下，在地上画了一个航海地图，熟悉海图的人一看就晓得是吕宋，在吕宋的一个地方指了一下。

许三宝厉声道：“你是泉州人！你不想说实话，我把你留在这岛上。我不杀你，你滚吧！”

他方才曾经见到，梅华指着门柱上“大明泉州”的字很激动，当时她想表明她是泉州人，现在却说是吕宋人，分明有所隐瞒。

梅华听了，不顾羞耻扑到许三宝脚边，抱着腿哭泣。毯子掉了，裸露的肩头和手臂在寒风中颤抖，许三宝硬起铁石心肠，不理她。

梅华用竹片在地上写：多年未归，久居吕宋，不敢回家。

许三宝瞪着她，为什么不敢回家？

梅华呜咽着，抱着他的腿，眼泪汪汪，抱着他的脚不放，似乎是有某种苦衷。梅华又给他磕头，又拉扯他的手臂，又仰起脸眼巴巴望着他，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流。许三宝若是把她留在这里，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许三宝终于还是心软了，欺负女人终究不算英雄好汉，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就跟着我吧。等我给你治好喉咙，你再原原本本说给我听。”又厉声道，“日后你敢背叛我，我把你丢回这岛上！”

见她赤身裸体的可怜样子，心想，不管她干过什么，在岛上困了这么久，也只剩下可怜了。脱下身上的外衣，给她穿。

看着她红肿的手，长长的指甲，发红的眼睛，许三宝苦笑，重新点起篝火，烤起土豆和鱼来。梅华穿了他的衣服，走过来不安地望着他，不晓得如何相处才好。他那件琉球长衫很华丽，梅华身材高挑，穿了居然很合身。双目中重新闪动起火热的光芒，这个成了野人的大明女子，似乎有着某种特别的魅力。

许三宝拔出匕首，梅华吓得退了一步，许三宝抓起她的手，将鬼爪一样的指甲逐一轻轻削去。他现在武功不错，用匕首把指甲修得整齐圆滑，又用一块手帕倒了清水，给她把手擦干净，递给她一个烤好的土豆。

梅华起初吓了一跳，然后便静静地让他擦，似乎在享受这个摆脱野蛮的时刻。她外表平静，内心却波澜起伏。火光在她眼中起伏不定，似乎她有很多很多的心事，不敢说出来。拿到土豆，用颤抖的双手剥了，一口一口地吃着。

许三宝在她吃东西的时候，用刀子将她蓬乱的长发自臀后切断，简单地用绳子扎起，看上去便有些人样了。见她吃东西吃得流泪，却无法说话，叹了口气，猜想她在岛上孤零零呆得太久，嘴巴已然不太利落，以前村里也听说过类似的故事。

想了想，对她说道：“跟着我，要求很简单。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我们靖海军在泉州势力很大，只要你对我忠心，没有人敢欺负你。有什么冤屈，我都可以为你做主。不列颠舰队也没什么可怕，之前的舰队提督布莱恩便是被我杀了，你看到的我们的黑船，便是用那条不列颠的黑船改的。你跟不列颠人有仇，忠心耿耿跟着我，自然有机会报仇。”

梅华听了，眼含热泪，站起来，恭恭敬敬给他磕了个头。

只有这一次，似乎是打心底感激的，而不是迫于形势被逼的。许三宝想，袭击她的多半也就是布莱恩舰队了，之前在远东的不列颠舰队，只有这一支。

想来，她在这岛上活着也真不容易。若不是此处能从树叶收集露水，又有些蛇鼠，她早已冻饿而死了。见她赤脚不停摩擦，趾甲长而不齐，随手将她的脚也捧起，放在自己膝头，用小刀给她修脚。

梅华脸上升起一片红云，想把脚缩起，女子的脚被人捧着把弄，何其羞赧，偏偏她还怕痒。二来这趾甲很丑，乃是野人生活最不像人、最不想让人看到的地方。但是许三宝紧紧抓着她的脚踝，不让她动，免得削到脚趾。

许三宝沉声道：“明天有人上岛，你不想让人看你光着脚吧？”

梅华只得乖乖让他修，足心被捏，神情扭捏不定。

但是扭捏之后，似乎也寻回了一些昔日的感觉，渐渐挺起了脊梁，望着不断跳跃的火焰，又逐渐将目光投向苍茫的夜空。若是此时有人站在一边，定会发现梅华的身影高高在上，仿佛一位高贵的大小姐，许三宝反倒像是修脚的仆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