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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带嫂子再去一趟大东山（第1页）

临近大东山炮场，只见军营围在炮场几侧，许多手持长矛、腰挎大刀、穿着和府兵几乎相同制式的钉甲的士兵，威风凛凛在站岗、巡逻、操练，有条不紊，一丝不苟。训练中喊杀的气势和列队时齐整的军容，完全不同于乡团，四处可见“靖海”大旗和用于操练的假船、桨帆。

这些人大都是那批当了逃兵的海州水军，有三千之众，大都经历过厮杀，稍加磨练便是精兵。只是要上新船，那便似是考武举，需要练的便多了。凡是加入靖海军的人，天天盼着能上新船，摸一摸名噪天下的泉州新炮。每天听着炮场试炮的声音，心痒得都不行了，玩了命操练，希望能改变自己这已然无法回头的命运。

周月玫见到上百人一起在地上演练划桨，将一丈多长的沉重大桨杆摇来举去，觉得很好玩，笑道：“干嘛不让人上海上去练？”

许三宝解释道：“这是自戚继光传下来的水军训练之法，海军先习陆战。袁老大人便是用这练兵的法子，在短时间内让登州海军的战斗力大增的。”

说着，不由得思念起袁老大人来，想着，既然袁老大人已然辞职，要回家养病，倒不如请来泉州住些日子呢。

正说着，忽然见沙老六带了十几个商人走过来，先向许三宝行礼，然后对那几个人道：“这便是国姓爷，还不见礼！”

那些商人千恩万谢，都是之前被海州叛军抢劫的船主，但是又听说部分叛军已经被靖海军剿灭，来泉州可以到三宝商会去问一问，说不定有机会领回被劫走的船只和财物。

许三宝笑道：“感谢的话不要说了，咱也没法子补偿你们的损失。不过，我们有一批茶叶，天下都没有这样的好茶，利润极其丰厚，若是能帮我行销，定然大卖，赚取巨额利润。船队可以与三宝商会的船只同行，由靖海军一同保护。愿意的话，可以随后去茉园找三宝商会的管事来洽谈。”

那些商人都一起大喜，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海路大靠山，这还有什么可怕的！

当下有一个豪迈的大商人就说：“国姓爷，咱们虽然损失了一船货物，但是以咱家的财力来说，并不算是伤筋动骨，可没想到还能把船也拿回来。国姓爷此举就是信誉，是仁义，以后‘三宝商会’这四个字，在咱们湖广商人的眼里就是金子打的招牌。国姓爷仁义，咱也不能不讲究，这一船货物就直接送给国姓爷，另带了一船粮食，原打算到北方去卖，干脆也送给靖海军当军粮，咱腾出货仓来，装三宝商会的茶叶！”

当下群情激昂，有身家都直接捐赠财物，财力不丰的也对天发誓，要给三宝商会帮忙搭建销路。

许三宝心中一乐，可没想到收容海州叛军无意中有这么大的好处，使得许多大商人一下子就认了“三宝商会”这块招牌。大商人之间的交流是很多的，信誉自然会口口相传。

正说着话，忽然看到一阵微微骚动，段雨晴弃了马匹，开着她的机甲，带着李华兰远远走上山去，自然引来四周许多目光，却无意中帮了许三宝一个忙。

段雨晴的机甲按照她的喜好进行了装饰，披挂着防晒的罩衫、布甲，颜色也按照她的喜好油漆成了黑红色，看上去便像她本人一样漂亮、个性。

一群商人看着那机甲每走一步踏得地面咚咚作响，都无比惊羡。三宝商会这样的战斗实力，谁家也不可能有，跟着三宝商会行走海路，那便是安全的保障，这是毫无疑问的。不要说遇到海上的叛军，便是遇到德川军，也可以杀出血路。

许三宝让沙老六带他们去茉园进行招待，并请他们定要参加后日的下水大典。

周月玫问道：“下水大典有什么特别吗？怎么好像搞得很隆重似的？”

许三宝跟她简单解释了蒸汽机是什么东西，又道：“帆船顺风时的速度才能和黑船相比，但是比方说要逆流而上，那便吃力之极。”

周月玫点点头，她见过，有的地方要数百纤夫在岸上拖拽，船才能在江里逆流而上，每年不晓得要摔死多少人。

许三宝道：“下水大典便是所有的船都在晋江里逆行，测试速度。若是能行得通，便可以从长江逆流抵达金陵、武昌。”

周月玫笑道：“那怪不得华兰妹子那么积极了，这水路只有三宝商会能走，要赚多少钱啊。”

许三宝想想，还真是跟周月玫说的一样，摇摇头，笑道：“那时华兰去抢钱，我便带嫂子去散散心，去金陵看秦淮河，去武昌看黄鹤楼。”

周月玫想着也觉得很美好，悠然神往起来。若真有那样的机会，当真什么忧都忘得掉，什么愁都化得开。

许三宝轻轻拉着她的手，周月玫有些矜持，但是没有拒绝。许三宝让马自己拉着车慢慢往山上走，许久才到宝船厂。

如今宝船厂的规模相当惊人，在山顶缓坡处但凡能搭建房屋的地方都搭满了房屋，从山顶望下去，坡下全是屋顶。

大宝船作塘里同时分成了六个工区，六艘黑船都已改装完成。这其中，新缴获的四条黑船都不用太大的改造，只是明轮改成了船尾底的暗轮，同时拆掉了那个巨大的主炮，安装了桅杆、船帆。这样一来，动力不足的时候还可以用风帆航行，而且谁也不认得这个船了。

就算倭人逼迫朝廷来找他们要船，谁也认不得这就是缴获的黑船吧？

但是那两艘最先在船厂里摔烂的黑船碎成了好多块，要拼装非常吃力。

目前许记工坊所掌握的最先进的焊接工艺，依旧是要依靠炉火的锻焊法，用黄泥或筛细的陈久壁土撒在接口上，分段煅焊，因此不能用于大截面、长焊缝的焊接。虽然许记可以生产钢板并进行手工打磨，但是拼接依旧要依靠隼牟结构并分段锻打，这实在是太费力了。

相比之下，复制蒸汽机反倒是容易一些，因为没有那么巨大，可以将零件一次铸好。

周月玫望着宝船厂，见到如七级宝塔的巨大高炉，四丈高的船坞顶棚和巨大的枕木平台，不禁兴奋赞叹。许三宝和宋应星等人汇合，最后一次逐一检查船体接缝。每到一处，负责的总工匠都要跟着一起检查。

许三宝见所有的船体都用桐油反复晾干封好，每一道工序仔细之极，点了点头。他本是渔村少年，船务是十分精通的。

宋应星叹息道：“有些地方我们实在赶不上人家的工艺，不得已，用了木梁从内部加固。”

许三宝也沉默了许久，工业水平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要重新用钢铁铸造大宝船，谈何容易啊。

每验收完一条船，总工就将一根系有五彩麻绳的巨大镀银钢钉交给许三宝，由许三宝亲手打入船头。

这便是船的最后一根钉子，称为“船灵魂”，从今往后，这条船就跟船主是一条心了。

许三宝打完钉子，就亲手用崭新的红绸将船头蒙住，就是蒙上了船的眼睛，直到下水揭开。这个仪式称为“定彩”。总工命人在船尾悬挂“海不扬波”的大条幅，就算是验收合格了。

当验收完毕，吊臂将大炮逐一吊进炮仓。之前黑船的主炮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射程不远，发射缓慢，许三宝认为，一枚三十二磅炮弹足以同样让一条船沉没，因此拆了那吓人的主炮补充钢铁，以新造的长炮代替。

赵九害拿着清单道：“这是最新的舰炮三百门，每艘黑船五十门，其中长炮二十四门，每舰装载四门，使用三十二磅炮弹，射程可达六里。这是目前我们能做到的最佳的射程了，足以取代之前倭寇的主炮，威力足够在四里外击穿黑船的护甲。快炮一百八十门，使用二十磅炮弹，可以保证前五发的精度，比之前提高了两发，散热的速度也比之前快许多。”

许三宝点点头，之前给朝廷铸造的炮，没有机会调整到最佳的射程。这一次可以说是当前铸炮工艺的巅峰了，相信短时间内没有人可以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