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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他的主公,骆观临已经开始涣散的神思重得些微凝聚,他拿微弱的声音细数着:“吾主平江都,清倭贼,除瘟疫,定东都……而今,自北狄归来,必然又是一桩了不起的功绩……”
“归来如此之快,可见吾主之能,必当保有雄厚兵力……”他与有荣焉,而又无比安心:“如此一来,我大盛便也不惧吐蕃了……”
他望着大殿藻井上雕画的宝相纹,慢慢地说:“天下之乱……将在吾主手中平息。这苍生苦难,也终于能够休止了。”
内侍听在耳中,哭道:“先生既有如此明主可以效忠,理当再等一等才是……太女便要入城了!”
骆观临想要微微摇头,却已不能,只微声道:“这样就很好了……”
他想问那内侍一句,小公公是否有仰重之人?
但他的力气实在不多了,只能在心中自问自答。
他有。
他尚未入官场,便满心仰重着那位储君李效。
可直到今日方知,他不是他,而是她,原名唤李尚。
回含元殿的路上,于这剑拔弩张混乱生变之际,他却曾暗自走神。
他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许多事。
难怪他那自幼养在闺阁中的主公在战事之上可以无师自通,在民生政务之上同样得心应手。
难怪忠勇侯会服帖到那般地步。
难怪起初在洛阳时,太傅二话不说便应允一切,倾全力相助。
难怪胡粼曾言,初次见她时,便得见先太子之风。
难怪她会认真地问他,倘若先太子是女子呢?
难怪……难怪。
难怪她可以深入北狄取胜……原来她很久前便走过了那条路,昔日她曾以血肉筑基石,换今时为苍生开启太平之道。
原来,从很久前,他便在跟随着那个他曾欲效忠而不得之人了。
骆观临眼角沁出泪滴,因为在笑,而使鲜血淋漓的胸口微微起伏抖动着。
有人上前查看了他的伤势,他已辨不清是哪位同僚了,那位同僚哽咽叹息一声,终是摇首而去。
骆观临已浑不在意身边的一切,他仍在笑着。
他一直因心愿未能偿而郁郁沉沉,却不知,原来自四年前在江都被那个少女救下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走在偿愿的路上了!
上天未曾薄待他骆观临!
可也正因此,他往昔的自负,刻薄,无礼,冒犯,固执……才愈发显得那般不堪。
回忆过往桩桩件件,他想,他原是配不上如此明主的,他言“教化”二字,并非言过其实。
实则他的主公救了两次。
今且赎罪而去,待来世一身清白干净,再报明主。
这是他能想到最圆满的归宿了。
至于母亲,妻子,儿女……他有如此明主,又有何不放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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