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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十八子道：“一千多里，一共三处险要之地。”

璞山点头，明白十八子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想表达的意思。

从东昌城到京都全程一千里，其中黑风岭，断肠崖，吃人滩是此行最容易发生危险的地方。这三个地方山贼土匪横行，已颇成规模，官府多次剿匪，可山贼狡兔三窟，杀之不绝，总能卷土再来。但凡从这三个地方过的商人无不花重金请高手随行，那些小的镖局听见这几个名字直接连生意都不接。

“孟家那四个人我看了，其中有两个身手不错。黑风岭可以绕过去，断肠崖你我一人开路一人断后，有舍之和孟家的高手护刀，问题不大。至于吃人滩，选在正午人多时渡河，可保安全。”

“前辈思虑周全。”十八子很钦佩。

璞山又冷笑了一声，“只要那位小祖宗不给我惹事，就谢天谢地。”

十八子却没把于穆想的那么不堪，他一副游山玩水的悠闲模样，焉知不是作出富家公子出门玩乐的假象？随行没有押送物资的马车，兴许山贼见了觉得没什么油水，就此放过了呢？

如果所有人都作出苦大仇深、如临大敌的模样，等同于在脸上标明“我带的有好东西赶紧来抢我！”山贼不怀疑才怪。

当晚投宿驿站，吃饭时璞山将绕开黑风岭的建议一提，便遭到了孟家人的反对。

孟家人中一个叫尤冲的人脾气不大好，面带讥笑不屑道，“怕是贵堂还不明白，此次行程本就紧张，京都贵人三催四催，我家家主为了安全和速度才请了你们，若是再耽搁延长行程，你们倒是没什么妨碍，钱照拿，送到了人照走，我们却该如何向贵人和家主交代？话说回来，贵堂名声那么响亮要价那么高，却连几个山贼都对付不了要绕道，不觉得胆子和本事也太小了些吗？”

璞山冷冰冰反问，“是安全重要还是时间重要？”

“你！”尤冲被璞山不客气的语气激得一怒，拍桌而起，“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要看就要骂起来，南凝赶紧冲到两人中间劝架，“息怒息怒，安全和时间当然都重要，璞山大哥这不是提出来和大家商量么，若尤冲大哥觉得不妥，咱们还可以从长计议嘛。来来，坐下吃菜，这儿的酒不错，大哥们再来一壶？”

孟家贵人孟望和看了尤冲一眼，对方在另外两个孟家人的拉扯下勉为其难坐下来。

孟望和仿佛没听见手下说的那些不规矩话，道歉也没有，没事人似的和于穆说，“小公子也是这个意思吗？”

于穆笑道，“正因为此次出门急促，未能和贵家主仔细商量路线行程，许多细节没有达成一致，这才边走边议。璞山方才说的，的确是我的意思。”

孟望和虽然不苟言笑，说起话来却比尤冲要中听得多，“我只担心一样，会不会耽误时间。”

于穆道：“这位璞山是堂中一等一的高手，经验丰富，对东昌到京都的路很熟悉，知道怎么走才能既保证安全又保证速度。这也是此行带上他的用处。今天一天下来，我见几位对去京都的路并不是特别熟悉，既然如此，何不听人一言呢？”

于穆这番话虽然并不客气，但不能否认他既确定了璞山的话语权，又阐明了双方一致的目的，说得颇有份量，让人不敢轻视。

孟家人互相看了几眼，放软了语气，尤冲主动赔礼道歉，示意璞山细说。

璞山掖着破风嗓子分析了从黑风岭走的利弊关系，声音过于难听，听到最后孟家人难受得开始此起彼伏地咳嗽，最终被成功说服，同意绕道，也不知是实在受不了璞山的声音，还是于穆和南凝从旁补充、调和两边气氛的功劳。

璞山说的那条路盘山而建，有些险要，走的人少，不过正是因为很少有人往这里过，黑风岭那群只抢大富人家的山贼基本不往这儿来，所以很安全。他们只要沿着盘山路翻过大山，就有很长一段路是好走的平原了。

可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中午突然开始下起雨，并且越下越大，雷声轰隆。一行人带着斗笠都不得不时时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盘山路上水流成河，大家艰难前行。舍之和罗生堂另一名叫强子的一直喊着，“大家坚持住，过了这座山，就好走了！”

雨越下越大，众人的速度也越来越慢，马车不停打滑，马匹也被雷鸣吓得不听使唤，不停扬蹄嘶鸣。正焦头烂额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甚至盖过了雷声。

璞山和尤冲神色一变，不约而同冲到前面去探路。

原来由于雨势过大，岩石松动，山洪将盘山路直接冲垮，整条路向下塌出几十丈的豁口，完全成了向山体内锥形凹陷的断崖，光秃秃无一处落脚点，别说是马车和马，就算把世上轻功最好的人喊来，也跳不过去。

璞山和尤冲傻眼了。追上来的其余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也傻了。

十八子看见璞山脸都黑了，站在豁口边沉默半晌不语，让她心生担忧，怕他被这个变故打击过头，只是想不开就这么从悬崖上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