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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边两个人言笑晏晏,谈笑风生,韩少成手底下的活儿便不再风生水起、热火朝天了。他拄着锄头,静静看了那两人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缓缓朝他们走去。
柳舜卿不生气不恼怒的时候,笑容还是那样纯挚灿烂,令人一望而烦忧全消。只可惜,这样的笑容,如今大多都给了那个清俊的巫医,韩少成这里,连半分也分不到了。
所以,那笑容,他既想看到,又怕看到。
见韩少成靠近,木垚微微施了一礼,垂眼道:“裴公子,下次您万万不可再轻易下田了,您这样,实在令在下惶恐不安。”
韩少成不以为意:“既然舜卿能下,我自然也能下。你这三年多来,也没少让他下地干活儿吧?”
“……”木垚心道,我也不想的,我也不舍得,可你们一个比一个倔强,我又有什么办法?
柳舜卿忍不住出声维护:“我自己愿意,又关木垚什么事了?”
只要韩少成跟木垚有不同意见,柳舜卿永远站在木垚一边。韩少成心下微涩,抬眼看他,也看见了他鼻尖上的泥点子。
随着对方蹙眉张口,那一星土黄色也跟着微微跳跃浮动,莫名给这张原本完美无瑕的脸增添了一丝娇憨和生动,惹人遐想。
韩少成蜷了蜷手指,压下心头的躁动,淡声道:“你鼻子上有泥。”
他能看到的风景,别人也看得到,所以,他要把它藏起来,不许别人觊觎。
“什么?”柳舜卿微微一愣,原本刚刚冒头的一点敌意和紧绷霎时消弭殆尽。
韩少成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递过去,再次道:“你鼻子上沾了泥,擦一下吧。”
柳舜卿盯着那方雪白的手帕看了一眼,抬手用衣袖抹了抹鼻子,那泥点子便彻底不见了。
韩少成眸色平静,看不出尴尬或受挫的情绪,只缓缓将手帕重新收回衣襟。
柳舜卿习惯了韩少成曾经的冷嘲热讽、强势蛮横,这样温和、包容又隐忍的韩少成,他其实一直都不太适应。
种种细节,总在逼迫他不断想起从寒柘寺开始,到后来随裴宁的军队出城之前那段日子里的韩少成,那个虚伪地设下圈套等着他去钻的韩少成。
有惊天美貌加持的无限温柔,无限宠爱,即便是假的,也能令人难以自拔,溺毙其中。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在劫难逃,重蹈覆辙。
柳舜卿用指尖狠狠掐了掌心,提醒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同样的陷阱,掉一次就足够了。无论那方寸之间,看上去如何美丽,如何诱人,如何切中你心中对于完美风景的所有幻想,也不能忘记,一脚踏进去,便是无休无止、永不停歇的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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