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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中所装的竟是冬日取暖的木炭,众人一时哗然,聂绾绾却并不惊奇,毕竟聂秀林打书院里回来一趟,少不得要做做他爹娘的“军师”的,这主意是他出的无疑。
事实上,也的确有人比她更急。
王记铁铺的二掌柜一个箭步冲过去,不待赵香梅夫妇阻拦就伸手扒开木炭,直接掀起了底下的一层布。
果不其然,几箱铁器赫然列于车中,方才那些木炭不过是障眼法。
铁铺其他伙计见状也不由得围上来大骂起来:“原来是你们偷了东西!一对贼夫妻!走,见官去!”
赵香梅自然不干,扯着脖子喊道:“一堆废品放那,谁知道你们还要不要?别在这混赖人!”
“笑话!你不去偷,我们的东西长了腿从窗子里跑出来?”二掌柜听得火大,给伙计们使了个眼色,让人赶紧过来把铁器拿下。
赵香梅瞧出了苗头不对,干脆放声干嚎起来:“哎哟,做强盗啦,我的车!铁铺仗势欺人啦!”
铁铺众人听她颠倒是非,愈发用力想把她拉开,不料赵香梅身躯肥重颇有几分力气,不但没被拉开,反而伸出黢黑的指甲向他们头上脸上抓来。
这些人平日也不算君子,几次欺负对家店铺,但跟妇人对打还是头一回,哪知道这些撕头皮抓脸的手段?
而聂志高当然也不会坐看妻子被打,立即上来帮忙,两下撕打成一团。
聂绾绾并没有拉架的意思,乐得隔岸观火。
片刻之后,胜负已分,聂志高夫妇被双手反剪按住,而铁铺众人也稍有挂彩,尤其二掌柜脸上更是被赵香梅抓出了道道血痕,十分狼狈。
“见官去!”二掌柜见聂绾绾和秦老将军那边没有“主持公道”的意思,只得威胁起赵香梅:“到县令老爷那里去,看你们还有何话说!不但偷了的铁器得吐出来还我们,这请医生熬药的钱也一并付了!”
话音刚落,就如巧合一般,真有一队官差赶到,看清现场情况后,领头的先去向秦武之作揖见礼,才往赵香梅与铁铺众人处走来。
二掌柜素日与县衙就走动颇多,因此认得出其中几张熟面孔,只是为首的那个却不知是谁。
他没想太多,只当是别处调来的捕快小吏,欢欢喜喜道:“请诸位差爷为我等主持公道!这个泼妇与她的丈夫一块做贼,偷了我们铺里的铁器还要抵赖!”
“公道么,自然会给你个分辨。”为首的那差人笑了笑,伸手掀开盛铁器的箱子,瞥了一眼问道:“你们皆是王记铁铺的?确定这些铁器就是你们铺里丢失的东西?”
二掌柜见县衙官差果然站在自己这边,连连点头:“千真万确!正是他们前日趁夜偷了我们的铁器!”
“那就好说了。”领头的官差点了点头,忽然一扬手:“把他们都给我拷起来,带回衙门!”
众衙役拿着枷锁一拥而上,却不止是抓了聂志高赵香梅夫妇,而是连王记铁铺众人一起锁上了。
二掌柜整个人都傻了,一头雾水地辩驳:“差爷,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做贼的是那对夫妇,我们可都是老实经营的百姓啊!”
官差不为所动:“没错。抓的就是你们!”
二掌柜心中愈发糊涂,不甘心地喊出口:“小人和铁铺中人当真是冤枉的!便是见了县令老爷,我也要分说个明白!”
领头官差听到此处忽的冷笑起来:“什么县令老爷?如今大堂里坐着的,是知府白老爷和阮将军!”
聂绾绾闻言一怔,下意识看了秦老将军一眼,看来,之前他托阮玉瑾所调查铁器来源一事已经有了眉目,县令多半和王记有勾结,难辞其咎,只是不知道白盛是否也要被牵连治下不严的罪责。
若真如此,即使真相大白,大快人心,她却会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白芸潇了。
而二掌柜此时已是脑袋嗡嗡作响,东家一向跟县令有关系,如今听差人话音,竟是县衙那边出了事,那铁铺藏着的那些事要是被捅出,上面一查不是完蛋了!
衙役们将在场的铁铺诸人好恶不论先都押走,又毕恭毕敬向秦老将军行了一礼,方才离去。
次日一早,阮玉瑾即来叩门,聂绾绾因修作坊的事一向起得早,秦老将军也有早起锻炼的习惯,因此几人在一处用了个早膳。
“前次老将军着我去调查王记那批铁器的事,已经有了些头绪。”阮玉瑾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册递过去:“目前查出来的,是一个府库兵器坊的主事,一开始还只是将铸造失败的废铁与磨损过度的兵器低价处理给商人,其后胃口愈来愈大,竟将库中好铁也当作废品发卖……”
秦武之虽早有预料,听及原委也不由得拍案怒骂:“这些贪腐的蛀虫!全不以家国大事为念,两军交战良久,将士们披肝沥胆,他们眼中却只有一己私欲!”
聂绾绾眨了眨眼,生怕秦老将军大动肝火再伤及身体,忙替他盛了一碗熬得烂烂的滋补粥:“秦爷爷,这蛀虫既已揪出来一个,与之相干的也跑不了!相信阮将军一定会和其他有为官员一起查清此事,为朝廷肃清尘埃!”
秦老将军叹了口气,接过碗来:“还好有绾绾丫头宽慰我。也罢,这些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处理清楚的,得麻烦玉瑾你多费些心了。”
“老将军放心,下官自当尽心竭力。”阮玉瑾含笑答应,除却同僚这一层关系,他更是一向视秦武之为可敬的长辈,自然无不从命。
从聂绾绾家出来后,阮玉瑾牵了系在门口矮枫上的马,正要与下属士兵会合,冷不防见到一个红衣身影一闪,不由皱了皱眉。
那人已行至眼前,他想假装没看到,都已迟了。
“阮大哥,好巧。”欧阳雨婷回忆着白芸潇素日的姿态,从袖里取出一个玉冠,笑盈盈开口:“我一早听说这凤凰山产玉,近日刚得了一块,便让人精心雕了一件玉冠,原打算给向来爱玉的哥哥,如今见了阮大哥,却觉正好与你相配,不知……”
“谢过欧阳姑娘好意,但不用了。”阮玉瑾何等聪明,怎会不明白这所谓巧合中的有意?因此即刻开口婉拒:“既然是姑娘要赠与令兄的,阮某可不好夺人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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