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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晖殿。
本就冷清的地方,如今越发凄萎了。
装饰简单的大殿内,拓跋御负手站在殿中,楼兰君坐在殿内唯一的长案前,静静看着他。
清流跌宕的眸子缓动柔光,捏着药书的指微微拽紧,嘴角嚼了温笑,看着拓跋御的样子像极了慈爱的长者,宠爱中带着欣慰。
但是嘴角翘起的微弧却因为他长时间的沉默而隐隐有些绷不住了。
拓跋御面色有些凝重,凤眸缀了冷冰冰的寒风,俊颜沉绷着,像是在为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思考着。
寂静的环境非但没有因为他的到来增加一丝丝的人气,反而越加凉薄了。
又过了一阵子,他低缓沉稳的嗓音幽幽在房间内响了起来。
“出宫吧!”
楼兰君背脊微微一凛,嘴角的弧度终于在他说出这句话后消失殆尽。
漂亮的唇瓣轻轻抿着,没有用力,可落在拓跋御眼底,却像极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楼兰君并没有气急败坏的质问。
他轻轻吸了口气,唇瓣又撅起了另一抹优雅的笑,“宫里容不下我这类伤风败俗肮脏龌龊的人,我给你拓跋御丢人了?”嘴角翘起的弧度加深,他翘高眼角,吊着他,“我的感情,让你觉得恶心?!”
他在笑着,笑容里有一如既往面对他时淡淡的笃定,那是一种强者面对比他弱的人时惯有的一种表情。
拓跋御之前痛恨他这样的表情,因为总让他想起儿时在他面前受辱之事,更痛恨他总是以一种他无论过去多少年,无论变得多么强大,而在他面前,他始终时那个八岁的男童,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只是他不知,恰恰是那儿时的短短光阴,便是他楼兰君的一生。
他以为是轻蔑,而楼兰君却只是在回忆。
可是如今,他仍旧笑着,漫不经心中,却总透着悲凉的失意和绝望,而这不是他所认识的楼兰君。
拓跋御蹙着眉头,凤目邃光暗藏,背在身后的拳头微微一拽,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微微沉淀之后,尖削的薄唇却是一勾,答非所问,“宫里的画师给大臣们的女儿画了小像,据说其中有几家大臣的闺女生得极好,朕稍后让甄镶将画送过来你挑一挑,喜欢哪家哪几家姑娘便让甄镶转告朕,朕给你们指婚。”
一阵羞辱感猛然直冲脑门,楼兰君脸色迅速沉了下来,清透的眸子早已冷冽结冰,浑身气息寒凉如嗜血阎罗,屈辱的火苗,在心里飞哧哧,疯狂呼啸!
……
“成婚后,朕在东陵城赐你一座宅子,封你为东陵王朝最高院正,见到朕,特许无需跪礼,如无要事,甚至连早朝也可免除。”拓跋御全然不顾他突变的脸色,嗓音平缓说道。
楼兰君待他说完一直未发一语,凛冽的双眼积压着厚甸甸的黑色,瞳仁儿黑深处一点点赤红色不断扩大。
他盯着他,即便不言不语,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盛压的怒意。
那是一种气急,怒极,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宣泄表达而出的一种沉默。
这样的沉默,往往又是骇人的。
拓跋御微微眯了眯眼,视线始终保持着平静,可心里总能不时渗出丝丝晦涩,不愿深究原因。
拓跋御忽又叹了口气,看着他颇有点苦口婆心的意味,“兰君,你今年三十有一,该是时候成家立业,其他男子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该娶媳妇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也积极点……”
“说完了!”楼兰君终于开口了,面色是恢复如常了,可漆黑的双瞳却仍旧衔着隐约的怒意。
拓跋御撇嘴,盯着他没说话。
心里却微微有些恼了。
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今儿个都主动当起媒婆了,他还摆起架子来!
楼兰君抬眸,用眼梢扫了他一眼,不冷不淡,“说完了你也可以离开了。”
拓跋御脸一沉,“楼兰君,你别蹭鼻子上脸,朕不是你老爹,可不管你楼家延继香火这破事,若不是念在云枫神医的面儿上,朕才懒得搭理你!”
拓跋御在楼兰君面前一向嘚瑟,想骂就骂,想喷火就喷火,楼兰君一向容忍他,一定程度上也助长了拓跋御的气焰。
当然,拓跋御除了在楼兰君这儿吃点气以外。
以前没有沈之乔,还真没人敢给他气受。
所以一看楼兰君不死不活不耐不烦的样子,他火气就止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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