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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风营中一片森然,这座军营横亘于丰沮玉门和玉京之间,在关隘处竖起最坚不可摧的一道屏障,任何试图越过关隘潜入玉京的妖族都逃不过这座军营的感知。
而今日的军营沉默得异常,就连鸟雀不敢振翅。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异常的平静,营前士兵生出警惕,列阵布防,只见视野尽头扬起一道烟尘,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袭红衣凌于白马之上,风驰电掣,转眼间便来到了营前。
“此乃烈风营,任何人不得靠近!”营前守卫士兵齐声厉喝,气势逼人。
姜洄勒停了雪云驹,气息未平,低头看到营前之人,不由笑道:“冯叔叔,程大哥,是我啊!”
两位负责守卫的将士都是中三品的异士,眼力敏锐,远远就看到了马上之人的面容,哪里还不知道来者的身份。
冯志绷着黢黑的脸,神情肃然,不怒自威,沉声道:“拜见高襄王姬,王姬虽身份尊贵,但军营不是外人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
程锦年瞟了冯志一眼,又看向马上的姜洄,心中暗自叹息,亦低沉了声音劝道:“王姬请回吧。”
姜洄怔怔地看着两人。
在她的记忆里,眼前的将士都是她最熟悉的亲人朋友,不久之前她还跟着他们一同进京,一路欢声笑语。冯志加入烈风营已有十三年,是看着姜洄长大的,而程锦年比姜洄大了八岁,入营时间虽短,两人却也情同兄妹。
然而现在他们看起来都十分冷漠,好像不认识她了一样。
姜洄这才意识到,夙游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一年多来有意的疏远,刻意地自毁名声,或许已经让这些父亲的旧部对她彻底失望了。
“冯叔叔……”姜洄翻身下了马,走到两人面前,“我……”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又应不应该解释,这些疏远都只是伪装,她只是想自保,同时让烈风营不必陷入玉京的内斗之中。
她黯然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我有要紧事,想找秦傕伯伯。”她想起梦中的嘱托,便找了一个理由。
冯志却不为所动,依旧板着脸冷然道:“任何人无圣旨或者虎符,不得进入军营,未有正当理由,也不能面见军中将领。”
冯志所说确是正理,但姜洄看着往日对自己慈爱有加的叔叔,骤然间变得如此冷漠疏远,不由心中一酸,眼眶发红。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酸楚之意,正色道:“那你叫祁桓出来,鉴妖司有非常重要的事要上报,不得耽误!”
听到祁桓二字,冯志神色更冷,杀意一闪而逝,锐利的目光落在姜洄面容上。
“鉴妖司的事,与烈风营无关,鉴妖司的人有事要报,也越不过烈风营。高襄王姬虽与祁司卿是夫妻,但军营不言私情,手执虎符者可入,家眷,请回!”
冯志尾声二字用上了灵力威喝,姜洄听得“请回”二字,便觉耳中一阵嗡鸣,恶心欲呕,连退两步,脸色发白。
程锦年看不下去,转身拦住了冯志,鼓起勇气道:“够了……别对她这样……”
冯志冷冷扫了程锦年一眼。
“你还当她是以前的小郡主吗?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了吗?退下!”
程锦年无奈叹息,回过头看姜洄,苦口婆心地劝道:“王姬,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赶快回去吧……我也是为了你好。”
姜洄见程锦年这么说,心中顿时涌上一阵不安。她正要开口追问,忽然听到远远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吼声,那是将士们有意释放了杀气,这种威压即使隔了很远也让她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
姜洄脸色顿时变了,喃喃念道:“六合破军阵……”
异士修行多是单打独斗,而烈风营乃是军营,更将就协同作战,行军布阵,以此放大每一个个体的力量。而六合破军阵,乃是所有战阵中威力最强的一种,修无便是死在了六合破军阵中。
“只是巡营,为何要摆出六合破军阵?”姜洄颤声问道,她紧紧盯着冯志,在他眼中看到了杀意,也得到了答案,“你们要杀祁桓?”
冯志到这时也不装了,他注视着姜洄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对祁桓的恨意,一字字道:“为何杀不得?王姬难道忘了王爷生平所愿吗?诛妖邪,平天下,鉴妖司为虎作伥,构陷忠良,令人族折损大将,助长妖族气焰,与通妖无异!该杀!”
冯志的怒与恨如有实质,压得姜洄喘不过气。
“他手握虎符,奉旨巡营,你们杀了他,如何向陛下交代?”
“烈风营从来就不是王师,我们是感念王爷的恩义才会走到一起,为了王爷的遗愿,也为了心中的道义,才会留在这里守卫玉京。烈风营听调不听宣,即便是陛下也心中有数,烈风营认的不是兵符,而是人。能得到三百将士认可的,才能成为烈风营的下一任将领。”
远处传来的声浪与威压越来越壮阔,一种天崩地裂的大恐怖笼罩着此方天地。
冯志冷笑了一声,又说道:“陛下既让祁司卿来巡营,要么,是相信他有能力能得到烈风营的认可,要么,便是不在乎他这个人是否会死在营中。一个死去的鉴妖司卿,难道比得上三百个活着的精锐之军吗?”
冯志字字诛心,却又句句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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