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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鸟作兽散（第1页）

能够在这种场面之下，以如此冰冷的语气发号施令的人，自然也只有那位大理寺的寺卿——范景山。而作为长期值守于大理寺衙门口的侍卫，对于这座衙门执牛耳者的声音，自然再熟悉不过。很快……那名被踩在脚底下的大理寺侍卫便迅速反应了过来，随即瞪大了双眼，瞳孔之中写满了恐惧与惊慌。想起方才那些不堪入耳的伦理骂，他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一片。额间也泛起了一阵冷汗。微微半张着的唇齿，仿佛已经失了声。似乎在等待着即将来临的酷刑。然而，让他有些万万没想到的是……明明已经亲耳听见了骂声的范景山却并没有做出任何惩罚，更没有‘锃’的一声，一言不合便拔刀相见，作出如此出格的举动。不知为何，他在刚刚出声了一次之后，便一直保持着沉默。很快……“咳咳……咳咳……”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这位大理寺寺卿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缓缓抬脚走出了门槛。所有人的视线变得愈发聚集。这些密密麻麻视线的主人，不仅仅是衙门旁的大理寺侍卫又或是江少川，还有那些佯装来回踱步，实则想要看好戏上演的好事唐人们。范景山平静地将目光望向那数丈外的好事者。“滚。”他面无表情地淡淡道。从口中声音显得既微弱，又有些苍老。按理来说，这如蚊子嗡嗡般的低语除了这位大理寺寺卿自己之外，很难有别人能够听得见。就更不用说那些距离数丈开外的好事唐人们。但偏偏是如此，偏偏是这样……除却那些站在衙门口旁执勤看守的大理寺侍卫之外，原本应该完全听不见范景山发号命令的那群唐人们，却仿佛在话音刚落的瞬间，惊觉到了什么。场间的沉默依旧，没有一个人开口，也没有一个人吱声。但这并不代表那些唐人们无动于衷。很快……仿佛时间在某一时刻静止，在没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为了看这场出现在大理寺门前的丑剧而不得不频频往回反复的唐人们瞬间停下了脚步。动作整齐划一，极为干净利落，更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如同是行军途中，被一声军令骤然喝止住的森严军队。然而便在顷刻之间，看似被扫得纤尘不染的街道却骤然卷起了无数的尘沙。“大理寺杀人啦！”“大理寺要杀人啦！”“乡亲们，快跑啊！快跑啊！再晚一点儿可就没命了！”“救命啊！爹爹，我不想被进大理寺的天牢……”惊恐的惨叫声夹杂着在数不清的尘土，好事唐人们在一瞬间鸟作兽散，或是争先恐后地往远离大理寺衙门的方向奔涌逃窜，或是极为慌张地迈着小碎步，又或者是干脆闷起头，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硬是要冲出一条血路。说时迟那时快，这种如军队溃败般匪夷所思的逃窜只持续了短短的瞬息片刻之后，距离大理寺衙门口数丈外的街道上，便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影。只留下几只在逃跑过程中，不幸被他人的脚板底踩掉下来的黑色布靴……此时的它们，正东倒西歪地静静在原地。若是那些好事唐人们的狼狈逃窜被不知情的人看见，权当还以为是大理寺的门外却仿佛发生了什么极为让人惊恐的事情，可惜不凑巧的是……造成这种场面的却只是因为数丈外的大理寺。只是因为那位站在衙门口的大理寺寺卿，以极为微弱的声音轻轻呢喃了一个字。仅此而已罢了。无论怎么样，无数长安城老百姓对于这座大理寺威严与敬畏在这一刻展露无疑。好事者们的鸟作兽散，很快便让原本看起来有些喧闹嘈杂的大理寺衙门口，骤然变得冷清了许多。不过，事情还没有完。真的崴了也好，假的崴了也罢，起码……某人踩在那名大理寺侍卫脸上的脚，依旧迟迟没有抬起来的动静。以极为随意地姿态打发了那些好事唐人之后，范景山的目光却陡然转向了那一辆侧翻了一半的马车。他皱了皱眉头，仔细审视了片刻，紧接着又深吸了几口气，就像是在细嗅着什么。随之的眉头也皱得更紧了。如同一个在仔细办案查究着蛛丝马迹的老提刑官。“周星星……”“你来作甚？”沉思了片刻，这位大理寺的寺卿一脸凝重地望着眼前的少年。由于一直脚高，一直脚低，江少川并没有站的很稳，只能拱了拱手，用温和的讪笑与作揖来代替标准的行礼。“这……”“范大人，不瞒您说……”他吞吞吐吐了片刻，这才一脸认真地说道：“周某是专程来大理寺的天牢，捞人的。”捞人？捞什么人？想到此处，七老八十的范景山的脑海之中去陡然记起了一件事……就在晌午，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周星星为了苟且那两名天牢劫犯的性命，反倒还欠下了自己足足五万两的银子！这踏马的……账都没还清，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抢人？这不是无耻，这不是卑鄙，这不是肮脏下流龌龊，又是什么？而且还是驾着马车，以如此蛮横的方式在大理寺的门前撒野，引得了一群吃瓜百姓的围观驻足，更是让大理寺的威严差点扫了地。范景山越想越觉得来气。“你说放人就放人？”“好大的架子啊！”“要不……”“这大理寺的寺卿，干脆让给你来当！”他语气有些不善道。欠了五万两，一分没还，还敢舔着脸来大理寺的天牢要人？虽然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不合适，怎么听怎么觉得十分无耻，但江少川认为……自己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假二代，也只不过是被逼无奈，逼良为娼。然而……眼前这位大理寺寺卿的激烈反应似乎并没有出乎少年的预料之中，面对着诘问与逼迫，江少川示好般的讪笑越来越盛，不仅如此……双手还频频合掌于胸前，来回摩擦顿挫。似乎想要以这种方式与姿态，来缓和二人之间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