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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入冬时分的夜晚朔风凛冽,四通八达的街道灯火分明,为了美化环境,那一年冬天路边的树上缠上了小灯串,行人来往,马上又要周一,今晚儿是最后的狂欢。
梁嘉泓拿上外套出了小区,小区对面的学校亮着光,他路过,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他几乎可以想象叶絮在里面上晚自习的模样。
他翻出手机,没有一侧消息是来自她,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和他聊天的。
听说六十天就可以养成一个习惯,事到如今,他是不习惯了。
路灯夹杂在成排的香樟树间,他的身影在斑驳的光影被拉长,那条路行人不多,朝北望去更是漆黑一片,他抿着唇,一步步朝台球室的方向走去,修长清瘦的背影慢慢与黑夜融为一体。
酒吧分两场,他们一般都约午夜场,在寂静夜晚里喧嚣是爱熬夜的人惯性。这边娱乐的项目不多,王邵俊走了,牌搭子也散了,大家各自忙着事业,偶尔会约着打几杆球。
那是新开的台球室,就在酒吧边上,其实地盘也算酒吧的,但韩阳想搞产业链,就把边上的地租给了别人,他又给人出了个主意,说开台球室肯定赚,一来二去大家就混熟了。
梁嘉泓去的早,偌大的台球室里只有杆子与球碰撞的清脆声,白光吊灯下烟气弥漫,台球室老板给他拿了一杆最新进的,手感,质量,都是一等一的好。
两个人靠在台球桌边上闲聊着,老板说他今天来太早,平常不都踩点到吗?
梁嘉泓抚着杆子的顶端,笑得有些勉强,却不动声色的说:“今天空了。”
老板习惯性的从胸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烟盒歪向梁嘉泓,“抽一根?”
老板又后知后觉道:“你是不是不抽?我没见你抽过。”
梁嘉泓笑笑,拿了一根,食指中指夹着烟凑到嘴边衔住,老板凑上前给他点火,火苗攒动,点着后他深深吸了一口,就这么吞入了肺里。
老板也不过二十五左右,没什么代沟,更何况这些富家子弟总不能和平常学生比,他也司空见惯,老板抖抖烟灰,和梁嘉泓前几天的斯诺克比赛,梁嘉泓没怎么关注,就顺着话题询问了一番,空旷静谧的台球室里,两个人低沉的嗓音显得有些寂寥。
不超过一刻钟,杨旗那帮人从冷风里赶来,他这个人性格开朗,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喊着开开开!
那几场球梁嘉泓打的不怎么样,甚至话都没几句,看似注意力很集中,其实不然。
杨旗看出了端倪,男人的反常其实很容易看出,他们不会像女孩子把不开心三个字写在脸上,也不会逮着朋友就发泄倾诉,男人喜欢闷着不说,像往常一样说笑,可那些笑容很沉很死,并且不会维持很久。
晚上十一点多,杨旗把杆子扛在肩头上,似大话西游的孙悟空一样,他屁股一抬,半边坐在台球桌上,笑着说:“夜场开始了,去嗨一嗨?”
梁嘉泓也笑,“行啊。”
他收了台球杆,拿过边上的外套,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已经快半夜了,手机上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点开叶絮的空间看,叶絮发了条动态,她说世事总无常。
“嘉泓,走了!”
梁嘉泓收了手机,神色淡淡的嗯了声,跟上他们的脚步。
……
酒吧的劲歌热舞就像这冬夜里的一把火,烧的人头脑发昏,那场所确实有这种功效,一进去好像所有情绪都能发泄,音乐声和扭动的身躯塞满你的耳朵和眼睛,让你无法集中的去思考其他,到最后便有豁出去的决心,沉浸于酒池肉林中。
韩阳给他们留了个vip包厢,他和那韩国女歌手打的火热,当着兄弟的面卿卿我我,言语放荡,行为更放荡,可那女孩子丝毫不羞涩,穿着银色的包身抹胸连夜短裙,笑得妩媚妖娆。
玩起游戏时更是放的开,被罚喝酒,豪气的一口闷。
男人的劣根性在这种酒局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他们天性爱女色,爱放荡,这种胡作非为仿佛是他们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特殊权力。
梁嘉泓见多了,却不曾真正那样过,那时候年龄小,不适合那样,他也不是喜欢搂抱女人的人,更多的时候他就在边上喝酒看他们胡闹。
几轮游戏下来,梁嘉泓被灌了不少酒,他反常的没有拒绝,见他喝的干脆,韩阳兴致更高了,叫酒保拿了些更高浓度的,大喊着不醉不休,他穿着件丝绸质地的棕色衬衫,胸口解开了两粒扣子,那张桀骜风流的俊脸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姑娘。
喝到兴头上,韩阳拉着梁嘉泓说:“来,梁总,上去唱一首,就为我们的兄弟情!我和你一起唱!”
他们在葬礼后都没提起过王邵俊,大家默契的避开,表面上依旧夜夜笙歌,其实都心知肚明。
韩阳是喝醉了,所以唱完那首朋友就哭了,底下玩乐的年轻男女笑这个老板醉的不省人事,梁嘉泓从舞池上下来,额前的碎发已经有些湿,错杂绚丽的灯光下,他的瞳仁漆黑不见底,似在笑又似在迷茫。
他的眼前被香烟烟气蒙上一层灰色,顺着记忆回到包厢,倒在沙发上,仰头靠着沙发,闭上眼,那些喧闹声自动弱化,混沌间他脑海里闪过许多人和事,这些年他也做错不少事情,可如今又错了一件,他又伤害了一个人。
叶絮泪流满面的样子浮现在他脑海里,她的眼睛红通通,那般无助悲怆的望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哀求他是他害她哭成这样的,一个男人,让女人哭真的太没本事了。
他真的太没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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