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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面的菜已经热了好几个来回,连外面庭院的灯也陆续灭掉了,只留下了从门口通往主院的这一排,和站在主院门口,一直没有进屋在望着大门的骊骅,一起等着甘琼英回来。
骊骅其实能轻易派人去打听到甘琼英此刻在哪,但是他没有那样做,他想给甘琼英绝对的信任。
两个人一直都有默契,同床共枕同吃同住,也一直都给彼此留下足够的空间,不去深究一些事情。
骊骅站在廊下许久,甜角体贴地上前关切了好几次:“夜里风凉,主子还是回屋里等吧?”
今夜的空气里面夹杂着水汽,大概后半夜就会落雨了,自家主子的腿每逢阴天下雨就会疼痛,再这样站在廊下生生吹风,明日还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子。
但是骊骅却慢慢摇头,对甜角说:“去给我点一盏灯过来,我去门口等着公主。”
甜角知道自家的主人看似温柔,实则性子特别倔强,他从来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阻,无论是在商场还是在生活中,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那一个。
甜角没有办法,只能点了一盏提灯,又拿了一件披风,可骊骅却不肯穿上。
骊骅总是在某些时候,愿意用伤害自己来获得冷静和内心的安宁。他想让自己冷透,这样内心中对于今夜的期待和热烈,就不至于将他从里到外烧化,像融化的雪人一样,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他像一头从生下来便伤痕累累的兽,疼痛已经变成了它维持清醒和敏感的重要宣泄口,这是一种无意识的自毁和自虐。
就像此刻他的膝盖其实已经开始疼了,可是他还是不愿意穿上披风。首发网址https:
最后甜角只好搬出了甘琼英说:“主子还是穿上些吧,若是公主知道了该多心疼呢?公主每一天都会交代厨房,说驸马体弱,进补的汤汤水水从来没有断过,府内还专门有一个看天象的老者,那些用来敷腿的药包,只要老者看出天气有一点变化,就命人整日整日都热着。”
甜角就算一开始对甘琼英的印象不好,总觉得她是一时兴起贪图美色,又总也忘不了她从前对自家主子多番打骂羞辱。
可现在说着这些话,劝说着骊骅的同时,她自己在心中也不由感叹,公主对驸马是真的好。
拿出甘琼英来说话果然是管用的,骊骅勉为其难地披上了披风,这才提着灯朝着大门口的方向慢慢走去。
骊骅的内心非常焦灼,焦灼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夜深了,很快就要到了真的八月十五,那就不再是骊骅设想的只属于两个人的中秋节;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骊骅在担心甘琼英,猜想她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到底是为什么绊住了手脚?
除此之外骊骅也有一些不好的猜测,比如甘琼英是不是不想跟他一起过中秋,是不是没有重视过两个人的约定,是不是……在外头又遇见了什么绝色佳人,也像当初看上他的时候一样,在一夕之间转变了心意。
骊骅只要想到甘琼英有可能会将对自己的好,嫁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他就整个人都涌出一股难以压抑的战栗。
他捏紧了手中的提灯,一瘸一拐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走得越来越快,不允许甜角和三九跟着他,一直冲到了大门口,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中的灯已然是灭了。
骊骅低头看着灯,像看到自己满心的期盼,最终灰飞烟灭一般。
心里有某种阴暗和低落的情绪在蔓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属于公主府的马匹征铎的叮当声响。
这种铃铛本应该是远行的马车才会挂着,但是公主府的所有马匹上面,都会戴着这样的铃铛,白天的时候穿梭闹市,能够用来警醒行人,入夜之后,叮当的响声,便是归来的信号。
骊骅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快步又朝着门口走去,三九这时候追到骊骅的身边,稳稳地托住了骊骅一条手臂,骊骅手中灭掉的灯落在地上,他站在门口眼睛盯着那归来的马车,一错也不错。
大门口挂着的灯笼,随着今夜的凉风摇曳,昏黄的光线勾勒出骊骅期盼的身影,却承载不住不为人知不为人道的浓烈感情。
马车终于在大门口停下,车帘一掀开,先出来的人是满月,看到了骊骅就站在大门口,满月愣了一下,立刻让人放上了踏脚凳。
回身对甘琼英说到:“公主,驸马在门口。”
满月率先下了车,对着骊骅恭敬行礼,而后非常有眼色地站到了一旁,果然甘琼英立刻掀开马车车帘出来,看到骊骅之后,也是瞬间就扬起了笑脸。
很快她站在马车上就开始嚷嚷,“你怎么在这里等,马上就要下雨了风很凉啊!”
甘琼英踩上踏脚蹬,另一只手直接递到骊骅来扶她的手中,嘴里还在抱怨:“你的手这么冷,这些奴婢都是干什么的,不知道给你加衣服吗?”
自从甘琼英出现,她每说一句话,骊骅面上的笑意就加深一分。
三九和甜角都在骊骅身后不远处站着,被甘琼英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全部都低头一脸羞愧。
但是又有一点委屈,驸马爷除了公主的话,还有谁说的话会听啊,这一件薄薄的披风还不知道怎么哄着人穿上的。
甘琼英也没有真怪罪他们的意思,她知道骊骅是个什么德行,拉住他的手就开始检查一番,生怕自己回来晚了那么一时片刻,骊骅又要把自己的指甲掀翻一两个。
毕竟之前就有这样的先例,甘琼英一直都在怀疑骊骅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比如……疼的时候会感觉异常舒服?
见骊骅手上没事,就只是手有点冷,面色稍微有点白,但是笑意非常温柔并没有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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