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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穿暖有钱过年的百姓们在逐渐扭转对女官的看法,就在这时一直打着“诛杀妖女为替天行道”的诛邪教居然开始打起百姓的主意。
一波灾民刚刚住进朝廷为之搭建的避难简棚,领了赈灾粮后,诛邪教便盯上了他们。据说这些诛邪教的人强行闯入民宅,痛斥这些灾民忘恩负义,居然接受妖女的赏赐,不要脸!诛邪教的人要求这些灾民离开简棚上缴粮食,并且加入诛邪教,跟他们一块儿铲除妖人,重振大聿阳刚之气。
灾民们刚从忍饥挨饿的垂死边缘捡回一条命,哪里还管什么廉耻,什么阳刚,他们只想保住一命,谁和他们过不去他们就反抗谁。
和诛邪教的冲突导致有六个灾民被杀,此事迅速蔓延,很快全国的人都知道了。
尽管诛邪教大呼冤枉,说他们的目的从来只有诛杀妖妇,绝对不可能对平民百姓下手,但诛邪教的名声还是臭了不少。
扎根于民众的诛邪教一旦根基不稳,便开始往下坡走。虽然一时无法彻底铲除,可也算是暂时压制,起码同性成婚法能够顺利推行便好。
在卫庭煦和甄文君大婚之前李延意还特意去找她们谈过,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就是确定她们的成亲意向是否坚定,且反复强调不可耽误了大婚之期,否则往后一系列法令推行的举措将受到干扰。
李延意当时的苦口婆心甄文君自然记得,也明白此事干系重大。
就在成婚前的五日,甄文君挂记步阶,便又去了何通坊的粮油铺,正好有一老翁送来一件血衣,说这是一位叫步文升之人的遗物。
甄文君心中一惊,急忙拉他到一旁。
“这位郎君曾经施舍给仆一碗饭,仆见他身亡多日便将其葬在当地,以血衣归还家乡。”送来血衣的老翁道,“只可惜郎君年纪轻轻竟遭此横祸,当真天嫉英才。”
甄文君接过老翁递来的血衣,发现里面有一卷尚未寄出的信,信只写了一个称呼,没有任何实际的内容,看上去是准备要写却还没来得及写。书简之外套着粗布,粗布上标的正是粮油铺的所在。
甄文君第一个想法就是不相信。可这老翁一口南崖本地土话,听起来很费劲。再看他的一双肮脏的脚,穿着已经磨烂的草鞋且多有伤口,看上去的确像是长途跋涉的模样。
步阶离开汝宁这些年去干什么了,卫庭煦不会不在意。
甄文君将血衣攥在手中,拿了二两银子给老翁,向他道谢。
这老翁看上去穷困潦倒,却没收这银子:“仆只是为恩人办最后一件小事,这银子是万万不能收的。”
甄文君向老翁行礼道谢,老翁走了,甄文君打算过了大婚之期亲自去宿渡一趟,步阶的妻小应该还在宿渡。
汝宁今年的大雪一直下出了正月,城内无论是街道还是院子里都积满了厚厚的积雪。
二月初七一整晚秘书监府灯火通明,家奴们提前将积雪铲了去,地面上撒满了盐,三鼎之内的盛放着去除了蹄甲的猪、肺脊、成对的鱼和兔,全部码放齐整。各种谷物、酒樽一应俱全。从前堂、回廊到婚房,处处都布下精致垂帐,房内一对鸳鸯枕喜气洋洋。
甄文君这一夜也没有睡,她和卫庭煦被少监安排在两个房间,交待说,她们二人都是“新妇”,在礼前不可见面。
本需要娘家人帮甄文君绾发,但她没有娘家人。想说这点儿小事自己操办就好,正要自个儿绾发,被少监拦了下来。
“哪有新婚之时自个儿绾发的!”游铭看着都焦急,可他是个男人,就算现在提倡解除男女大防,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动手帮个新妇梳理头发。
游铭找来阿竺,让阿竺为甄文君将头发梳好。
阿竺一边梳一边告诉甄文君,如果哪儿梳得疼了,要说。
甄文君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只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身后来来往往的人匆匆忙忙,手里抱着今日大婚上要用的物件。阿竺仔细地帮甄文君将头发盘好,插上华美的步摇,给甄文君贴花钿,抹胭脂……忙活了两炷香的功夫,阿竺让甄文君睁开眼。
甄文君在铜镜里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当真是‘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呐。”阿竺也对自己的巧手非常满意,端详着甄文君的精致脸庞笑逐颜开,“女郎见了一定欢喜得很。”
“是么。”
“是呀……”阿竺看她有些魂不守舍,安抚她说新妇大多如此,紧张了难免的,待礼成之后就好。
“从今天起,文君你就是卫家的人了。”阿竺将细细的金粉抹在甄文君桃红色的眼皮上,完成了妆容最后一道布置,温和地握着她的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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