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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除夕宫宴（第1页）

秦实按照公子赋的命令送完粮草之后，片刻也未曾在军营外头耽搁，马上带着空的马车浩浩荡荡的赶回公子府的方向。

皓月当空，远方依稀还能看见璀璨明亮的烟火，在一瞬之间照亮整片天空，又在一瞬之间暗淡无光，恢复一片寂静。

秦实皱着眉，脑海里全都是片刻前在军营之外听到的那些话。若是他没听错的话，如音那丫头似是与莫予痕有了情愫？这原是好事，可是若是让侯爷知道，他便不晓得这还算不算是一件好事了。

从郦城的军营去京城，这条路是几乎是笔直的，秦实带着众人，行出约莫半个时辰，就回到了京城的境地。

今夜的京城，景致宛如是瑶池天宫一般，热闹喧哗，令人沉醉。

张灯结彩的大街之上随处可见相伴而行的妙龄少女，或是相邀着一齐去河边放河灯，又或是三三两两的挤在贩卖花灯的小摊前玩着猜灯谜的游戏，四处可听见丝竹管乐之声，今夜，京城注定将是一个不也之城。

秦实却无甚心情去观赏如此难得的美景，而是牵了马回到马厩，便拎着一壶酒坐在房顶之上对月独酌。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种时候，只会让他倍加思想远在家中的爹娘和妹妹。

今夜这样的月光在那五彩斑斓的烟火的衬托下，仿佛显得格外的寂寥清冷，只剩下了一丝惨淡的光。

秦实把酒坛子里的酒喝到一半的时候，院外便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迎着凉薄的月华看去，只见身穿锦衣华缎的公子赋正负着手，独自一人向这后院走来。

今日乃是年三十，宫中例行举办了十分隆重的除夕盛会，秦实本当是跟在公子赋的身旁护着他的安危的，正要随着侯爷一齐出门之际，侯爷却临时改变了主意，让他先将年节的物资送到郦城的军营里，而宫宴他独自一人去参加便可。

月光冷冽，但秦实却觉得侯爷身旁的那团黑雾比这月光更要冷上百倍。

一身月白色宫锦袍子的公子赋星眉朗目、清俊秀逸，高挑俊朗的身段宛如是月中的上仙一般，完美得无可挑剔，无懈可击。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十分赏心悦目，只是……此时此刻，他那张俊脸之上乌云密布，连带着身旁的温度似乎也跟着变低了。

秦实一看便知，侯爷眼下心情很差，不宜招惹！就算侯爷不说话，他也能猜到定是又在宫中吃了瘪。

通常这个时候，他只需要闪得远远的，不被侯爷看到便好。

秦实识趣的带着酒坛子，从瓦片上翻身而下，躲在了一个既能第一时间跑出来保护公子赋，又不会轻易被他察觉到的角落里。

月光下的那个男子，目光里冰冷得看不出任何一丝年节的喜庆和欢愉，那双如同黑玉般的瞳仁里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平静和淡漠。好像世间万物都不在他的眼底，可偏生他的眼睛里却又盛装着整个世界。

秦实觉得，侯爷就像是只刺猬，表面越是平静，身体上的刺却越是尖锐。

侯爷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去触碰他的伤口，无论那个人跟他有多么亲密。

不过……算起来，侯爷身旁从来不曾有什么亲密之人，他只不过是一个死士，哪怕是每日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的在侯爷身旁，也不过只是一个影子罢了，从未真正的走入过侯爷的心底，而侯爷手底下的那些羽翼亦是如是。

不知道为什么，秦实突然却开始有些同情起侯爷来了。

此刻的侯爷……定然觉得很寂寞吧？

“哎……”秦实低吟一声，生怕会被公子赋发现自己此刻正用怜悯的目光在看他，于是视线片刻也不敢逗留，马上便转移到了天际上那璀璨的星辰之上。

公子赋一只手负在背后，一只手横在了腹前，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缓慢。

方才在宫中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正阳宫。

正是歌舞升平、锣鼓喧天的热闹时节。

除夕宫宴是一年之中最盛大最隆重的一场宫宴，到了这一日，皇上会把平日里游荡在宫外的所有世子、侯爷以及郡主等皇亲贵族全都邀到宫中来，一同把酒言欢，共享人间盛事。

公子赋性子清冷，素来都不喜欢这种宫宴，但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每年都会去出席。

今年他所奉上的玉灵芝无疑成了宫宴之上众人所关注的焦点，太皇太后捧在手里，爱不释手，忍不住便问起了每年都会问的那个问题：“赋儿，你也过了弱冠之年了，何时成亲呀？宫中好久都没有添过人丁了，哎，哀家早就想抱曾孙了呢。”

太皇太后虽如今已年过六旬，白了两鬓，但因着平日里保养妥当，肤质仍是红润而有弹性的，看着竟似才五十出头的模样。

她穿着一套黑色绣着暗红龙凤图腾的锦袍，头上只戴了一支金步摇，便已是端得雍容华贵，仪态万方。那气势，硬生生的把这满堂的男子都给比了下去。

公子赋手里把玩着一只白玉杯，脸上风轻云淡的，嘴边还噙着一丝笑意：“回太皇太后的话，不急。大丈夫应以国事为重才是。”

太皇太后听罢，不由得摇头短叹：“你总是这样说。不然，哀家替你物色几个，等过了开年，便让你过目过目？你这孩子……若是哀家不替你操心，还有谁来替你操心。”

无论公子赋如何的只手遮天，如何的权倾朝野，无论他沙场上是如何杀人不眨眼，如何受人敬仰，遭人敬畏，但是在太皇太后的眼睛里，他始终都还是一个孩子，一个需要她来关照的孩子。

公子赋放下玉杯，随口道：“皇奶奶，就算是要成婚，也应当先让皇上充实后宫，微臣才有那心思成亲。”

他是不动声色的把这话题推到了公子安的身上。

公子赋知晓公子安一直不满太皇太后给他物色的那个后位的候选人，便故意要让他难堪。

果然，公子赋说完这句话之后，小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那暗沉的目光仿佛让他身上的龙袍也跟着变得暗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