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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已成废人（第1页）

如音不知公子赋口中的死士是何物，亦不知暗卫是指什么，但光听这字眼儿，便晓得定然凶险万分。

她猛地想起公子瑾身旁曾有个暗卫，手执着竹节棍把她打到了奄奄一息，可是打人这事儿她向来都不会，如音一边狼吞虎咽的咽着那干巴巴馒头，一边不免担心起了自己往后还能不能吃到这样香软的馒头。

馒头卡在喉咙里，如音不免厉声干咳，这一咳便牵引起浑身百骸的剧烈痛楚。

如音难受得整个人直打哆嗦，虽觉自己将要死了，却还是很努力的嚼着嘴里的食物。

“带她下去，好生疗养。”公子赋吩咐秦实，眸光中闪烁着的不知是悲悯还是疼惜。

秦实着实是太震撼了，他便知，侯爷的眼光何时出过差错？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能如此顽强，这女子，不禁使他想起了浮生阁门后的那一株狗桔，他曾叫人砍伐了几次，如今却长得益发枝繁叶茂。

秦实还未从震惊中抽离出来，便觉身侧飞来一记森冷的目光。

一身月白衣裳的公子赋冷睨着他：“废物！本候亲自来。”

说着，便屈身将如音从地上横抱了起来。

血液的流失和无尽的疼痛让如音觉得四肢百骸都冰冷得厉害，当公子赋将她抱起之时，她仿佛是汲取到了最后一丝温暖，眼睛一闭，终于彻底晕厥了过去。

浓稠的鲜血染红了公子赋的月色华裳，待他自房中走出，那触目惊心的红已经染遍了浑身上下任何一处，鲜血灼烧得他的肌肤滚滚发热。

夜色深沉，公子赋凝视着黑夜中的某一处，扬起了泼墨般的剑眉。

如音第一次醒来是在寅时，阴沉沉的天色以及宛如冰窖的温度让她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地府，两条腿里面仿佛有一万只虫子在噬咬，泛着撕裂的疼痛。

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她在地牢里用爷的匕首亲自挑断了自己的脚筋。

所以此刻她是死了，一定是死了是吧？

然而是伸手一摸，却又摸到了厚重的被褥，闻到了熟悉的药香。这一阵阵馥郁的药香让她想起了当日将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老大夫。如音心想，她这条贱命怕是暂时又保住了。方才有那么一瞬，她竟巴不得自己是在地府，若是那样，便可与爹爹见上一面了。

可她又觉得不甚甘心，如音也不晓得她到底还在留恋这世上的什么，活着已是如此辛苦，可她还是想活着。

闻着这似曾相识的药香，如音很快再度安心的睡了回去，只是不过半刻，她又活生生的被疼醒了过来，如此周而复始，反复了几次，最后干脆撑着眼皮子醒到了天亮。

暴雨过后，天色显得格外清明。天刚蒙蒙亮时，门被推开了，秦实带着一名头发花白的郎中走了进来。

如音从被褥里探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警觉的侧头去看来人。

“呀，姑娘，你醒了？”秦实一怔，瞧着她道。

因着昨日的那一场惊变，这位女子形如枯槁，面色煞白，脸上全然没有一丝血色，虽则如此，瞧着却仍是比浮生阁中那些女子要清秀一些。

如音不敢随便乱动，只是扭个头的工夫，双腿便又刺痛起来。更何况眼下的她已去了大半条命，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

她睁着一双明眸，盯着如实瞧了片刻，总算是想起了他是何人。

啊，这不就是昨日在地牢中见过的那位男子么？这么说来，她现在仍旧还在那座关押过她的院子里？

见如音没有说话，秦实倒也未觉惊讶，兀自领郎中走了过去，使唤道：“劳烦诊断诊断。”

那郎中恭声道了“是”，便搬了根椅子在床前坐下，将药箱中之物一一摆了开来。

“姑娘，多有得罪了。”郎中自袖内取出了一方丝帕，说着，轻轻覆在了如音的纤腕之上。不过一天的工夫，如音这一具逐渐才有些丰腴的少女胴体又仿佛消瘦了一圈。

郎中一只手搭在她的腕部，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好半晌，才收起帕子，走到角落中摇头晃脑的对秦实道：“恕老朽无能，这位姑娘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可惜了她年纪轻轻的，这两条腿怕是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行走自如了。不过这姑娘资质虽差了些，但老朽活到至今，还从未见过如她这般坚韧的女子……”

秦实听罢，沉吟着道：“我知道了，下去抓药去吧。”

虽然郎中刻意压低了嗓音，且还故意挑了个偏远的角落，但如音自幼听力过人，还是听见了那一句“这两条怕是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行走自如了”。

如今的她已经不能行走，形如废人，可往后她还要做爷的死士呢！

屋子里的纸窗不知何时被撑了开来，外头种植着一大片竹林和桃树，如音骤然想起了自家门口的那两株桃树，京城的花再繁茂，却还是不及家中的好看。

后来，为了方便照料如音的衣食起居，秦实从那八百死士之中拨了一位伶俐的过来，给她端送一日三餐。

公子赋诚然没有骗她，自她自断脚筋之后，她每日都能吃上大馒头，要是运气不错的时候，还能喝上口肉汤，伙食虽然并没有改善，但如音已十分满足。

唯一叫她郁郁不快的是，自从那夜地牢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公子赋。她不过是个废人，不敢向秦实打探公子赋的近况，只大约知晓，爷最近又被朝中的事缠上了身，故此很少来这边。

哦，对了，她还从照料她的这位姑娘口中得知，这儿是浮生阁，是专门培养死士的机构，这儿的每一个人，全都是侯爷的手下，只需侯爷一声发令，随时有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出生入死。

时日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疗伤中度过了一月有余。

就在如音觉得公子赋大抵是已经遗忘了她，任凭她在这儿自生自灭了的时候，公子赋却又忽然出现了。

当俊朗不凡的男子风尘仆仆的闯入他的房间之时，她正撑着双手，在试图从床上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