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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回到旅馆,小黑猫就在玻璃门里,惶恐地看着她。
她蹲下来,艰难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只能用艰难这个词,太冷了,眼泪流下来都会冻成冰的地方,伸出一根手指头,何止是艰难。
小黑猫也伸出爪子,隔着玻璃,摁在了琮玉的手指肚上。
琮玉肩膀突然塌了一些,眼泪奔涌而来。
陈既能不能爱她啊,爱她好不好啊?
她喝多了,警惕性变差了,所以不知道,陈既一直跟在她身后,她这一路荒诞的笑声,奇怪的话,他都听到了,也记住了。
此时,陈既站在她身后不远,看着她崩溃,向来没有波动的神情出现一条明显的罅隙,有些他没在自己身上发现的因子,冒出了芽。
看着琮玉回到房间,他像是总算踏实下来,坐到自己房间的椅子上。
他点了一根烟,少女的“喜欢”还在他耳边萦绕。
没有人可以拒绝把满心欢喜捧到胸前的琮玉,他拒绝了。
简陋的房间,白色的床单,窗外雪落下的噗簌噗簌声响,手指间烟卷燃烧的动静,脑袋里杂乱无章的编曲,慢慢占据了全部的他。
他太累了。
奔波几年,也没有今天这么累。
他允许自己的时间暂停了十几分钟,过后,他又恢复了,照常去洗了澡。
洗完出来,躺在床上,被子左侧突然鼓起一个人的弧度,他不自觉地皱眉,掀开被子,看到戴着棒球帽的琮玉,眉头忽然锁紧。
她平躺着,睁着眼睛。
陈既静静看着她,锁死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
琮玉还是坐了起来,躺着的话,眼泪会弄湿陈既的枕头,那太不礼貌了。
她也不想在床上待着了,挪到了窗台,看着窗外没有暂停趋势的雪,倏然扭过头,看着陈既:“我缺氧了。”
陈既穿着棉布运动裤和短袖,拿来了氧气瓶。
琮玉没接,又看向窗外的雪:“我喝太多了,头很疼,胳膊也疼,就手腕这位置。”
陈既好像没听见,没有反应。
琮玉根本不是要氧气瓶,她想要陈既,只是陈既不要她。
她看着窗外,雪一直下,越来越深,她的眼泪也像雪一样落不停,但不如它运气好,可以落进它想去的地方。
陈既蹲下来,把吸入式氧气瓶的松紧带套在她脑袋上,不说话,但也没立刻起身,第一次仰起头看她,等着她哭完。
她小小的手从宽大的袖子里露出来,几根细细的手指抓着氧气瓶,大眼睛哭成了好几层眼皮,脸上布满雪色,像是撒了一把盐。
她吸了两口氧气,把松紧带扯掉了,帽檐的阴影下她的表情不太清晰,浑身的酒气倒是明显。
陈既没开灯,她进来也没开,不知道什么效应,落雪似乎也是发光体,鹅毛大雪里,她竟然能看清陈既的五官。
他是她见过最俊的男人,即便是在野人时期,他偶尔露出的皮相也把戏曲舞台上的小生们比了下去。
她冷不防捂住他的脸,手慢慢向下,又捂住他的嘴,歪着头,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你是不是觉得,我瞎了?”
陈既没说话。
琮玉松了手,身子往后仰,双手拄在了窗台的边缘,偏头再次看向窗外:“我们年轻人的世界,你这种行为纯扫兴。”
她的声音很平稳:“陈既,你为了拒绝我而拉别人演戏的样子,真扫兴。”
陈既一直在听她说话,仿佛她想说什么都可以,就是没有反应。
琮玉没有那么多话要说:“你其实除了帅,就很普通,一米八八而已,遍地都是,夺吉也很高。再说缺点,你有暴力倾向,还坐过牢。虽然目前看来,这一点可能有隐情。颂雅芝那位需要替罪羊的老公貌似跟你坐过牢这件事有一些联系……”
眼泪又不自觉地掉下来了。
“可是,我真喜欢你。”扫兴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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