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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未尽,而暖风乍起。这是一个踏春的好时候。一袭蓝色长衫的李盛骑着毛驴,后边跟着书童陈大山。一袭白色襕衫的王渊也是骑着一头毛驴,只是身后跟着一个很强壮的黑衣长随。二人迎着暖风,往城西菩提山而去。大楚国僧道繁盛,到处都是烧香拜佛的人。不过这菩提山,菩提寺并非是临海县的名刹,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极少,而又位于高山之上,环境清幽。是临海县内的冷门寺庙。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别具一格。王渊与几个本县的相公一起,约定今日去山上游玩,在菩提山下的长亭内集合。此处僻静,长亭内别无行人。只有两位襕衫公子,正在亭内休息。亭外停着两辆精致的马车,各有健壮长随在左右。李盛眸光微微闪烁,果然是没有穷秀才,这二人家中至少也是个地主。听见动静,这两位襕衫公子齐齐站起,然后转头向东,齐齐一愣。“王兄。你怎么带了侄子来?”一名公子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非也非也。王兄家中的侄子,我们都见过。这位可是面生。如果有血缘关系。除非是他兄弟外室生的。或者,就是王兄本人的。”另一位公子摇头晃脑道。外室就是家中大妇悍妒,或者别的原因,被男人养在外边的小老婆。“二位贤弟就饶了我吧。如果让我家那位知道,非得让我来个焦头烂额。”王渊苦笑了一声,连忙拱手讨饶,然后与李盛一起翻身下马,才介绍道:“这是我世家叔父的儿子,姓李氏,名盛。与我同辈。他来我家做客,闲着没事。便带他出来踏春。”随即,王渊又转而介绍道:“这位穿着黑衣裳的叫吴用,当年考中秀才的时候,是本县的县案首。”吴用一袭黑色襕衫,头上系着方巾,三十来岁面色圆润,肌肤很白,三缕长须随风飘动。王渊介绍了吴用之后,一指另一人,笑着介绍道:“这个非也非也的叫赵伯禽,最擅吹、箫。”赵伯禽俊面无须,一袭白色襕衫,头上戴着文士巾,手中一把画着山水的折扇,孔雀开屏,正笑着摇摆折扇,后腰则插着一柄翠色洞箫,其末端系着红绳。“二位相公。”李盛稍稍打量了二人一番之后,拱手作揖很是客气。“非也,非也。既是王兄世叔的儿子,那便是贤弟。叫相公太见外了。”赵伯禽摇着折扇,摇头晃脑道。“这书呆子说的是。”吴用点头赞同,笑着说道。“二位兄长。”李盛又不傻,连忙顺藤上树,弯腰行礼,换了一个称呼。“哈哈哈。孺子可教也。”赵伯禽大笑了一声,手中折扇摇的就像是小奶狗的尾巴,欢快的很。或许是王渊说的太严重,或许是李盛与这二人很合得来。反正李盛与他们没有什么隔阂的样子。菩提寺位于山上,山路狭窄蜿蜒。马车是上不进去的。四人留下了部分人看管马车、毛驴,而只带着四个长随(书童)上山。除了李盛之外,其余三个人都是标准的读书人。娇弱不堪。若将这山路分作十个阶段的话,那么王渊等人就得每一个阶段歇息一次,喝几口水。这山说高其实不高,但一行人竟硬是走了一个时辰时间。此刻已经时近中午,太阳渐渐毒辣起来。包括李盛在内,汗水都是打湿了衣衫。李盛只是面红,气息却是均匀。而其余三人已经是气喘吁吁,累的不行。“常威。快,快取人丹出来。老爷我好像中暑了。”赵伯禽已经完全没了非也非也的心情,登上山的那一刹那,立刻如死狗一样坐在了台阶上,翻着白眼对长随说道。这名名叫常威的长随,很是熟练的取下背上的箱笼,打开之后,取出了一个小盒子,再掏出了一个瓷瓶,从中取出了几粒人丹。又取了水袋,用水给赵伯禽送服人丹。赵伯禽吃了人丹喝了水之后,还是直喘气,但是呼吸比刚才好多了。“哈哈哈。伯禽。你往常自诩才子,经常去青楼狎妓。终于酒色过度,一年不如一年了。”吴用也坐在台阶上喘气,但气色却比赵伯禽好多了。他见赵伯禽狼狈,顺势的补了一刀。赵伯禽顿时恼羞成怒,但忽然眼珠子一转,笑道:“我虽然一年不如一年。但也比某人强多了。我现在房事,还能坚持一盏茶功夫,某人还能坚持半盏茶吗?”吴用的脸色迅速涨红,忍不住反唇相讥。双方你来我往,各自捅刀。李盛强忍住笑,这两个人真的是有趣,互揭伤疤啊。王渊比他们正经多了,一直坐着调整呼吸而已。过了片刻之后,常威扶着赵伯禽站起,一行人沿着鹅卵石铺设的羊肠小道,越过一片竹林,来到了一座宝刹前。“菩提寺。”匾额居中挂在门上。左右是一副对联,上联是“五眼六通皆乃过眼凡尘。”下联是“三身四智仍为青竹烟散。”内容充满禅意,但是书法却是普通。进入宝刹之后,有两个小沙弥正拿着扫把在扫落叶。他们看起来与王渊等人很熟,一起上前来行礼,口称“几位居士。”随即,一名小沙弥引众人往大雄宝殿内上香,一名小沙弥前往禅房,去请方丈主持。赵伯禽还很豪爽的往功德箱内塞了一锭银子。过了不久,一位穿着黄色僧衣,脚上套着僧鞋,外罩一件紫色袈裟的圆脸和尚。一位身上穿着灰衣僧袍,形如枯树,看起来死气沉沉的老僧,走了过来。“见到几位居士,小僧便知道又是过了一年。”那圆脸和尚很是慈眉善目,朝着众人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之后,说道。这时候众人刚刚上了香,拜了拜佛陀。“非也,非也。大和尚你不是看见了我们才过了一年,而是过了一年,又看见了我们。”赵伯禽恢复了活泼,摇头晃脑道。“阿弥陀佛。赵居士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圆脸和尚很熟悉赵伯禽,笑着说道。这到是让赵伯禽闹了个没趣。“方丈主持,敢问这位大师是?”王渊正经多了,先是行礼,而后询问道。“此乃在本寺挂单的云游僧,藏真和尚。”圆脸和尚介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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