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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焦虑的范景山（第1页）

大理寺的衙门坐落在皇城的外围，与天牢相距并不远。而此时此刻，在衙门正堂内，来回踱步的大理寺寺卿范景山，脸色却有些凝重。好不容易以壮士断腕般的勇气亲手做掉了自己的亲信张英范，这才让自己得到了片刻的安宁，暂时隐匿住了有关于霍英东的所有秘密……可还没有走出皇宫里那道朱雀大门，户部尚书戴胄送来的一封请帖已然让他的心情，焦灼到了现在。请帖是精心制作过的，这俨然说明一个事实……在上早朝之前，在昨夜里那些事情发生了之时，在朝堂上所有的人都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的瞬息，这位执掌大唐财政的户部尚书戴胄，却已然吩咐下人准备好了这封镀金的精致请帖。分明就是有备而来，谋而后动。这请帖背后……无论代表的是鸿门宴还是擢升宴，这位陷入焦虑的大理寺寺卿都必须要走一趟。但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地闯进去，实在让范景山的心里没有什么底。若是谈判破裂这都算轻的，最怕便是那笑面虎般的戴胄只顾着敬酒，却也只是微微地朝着自己轻笑，什么话也不说。可自己三杯两被下肚子之后，又忍不住是一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放浪不羁姿态。在酒桌上无论是见了谁，都得喊一句袍泽，弟兄。既然是称兄道弟，那便自然要坦诚相见。这一坦诚……所有不能说的秘密，所有不能开的口……顷刻之间，如溃堤了的大坝一般瞬间倾泻而出。那可就正中了那位户部尚书的下怀了！范景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赴宴便少不了饮酒作乐，这是必然的。自己虽然嗜酒如命，酒品也不怎么样，还常常借着值夜班办公务的时候偷偷小酌两杯，可要命的是……自己的酒量着实有些差劲，而且与那位看起来就大腹便便海纳百川的笑面虎戴胄相比，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不喝肯定是不行的，就算喝了怕是也喝不过，可喝不过又要出事……无限死循环。范景山的千般沉思俨然已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越是细想便越是露怯。越是露怯便越是没底气。突然……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这位大理寺寺卿陡然停住了焦虑的脚步，整个人不由地浑身一震！“戴胄！”“老子就不信！你还能喝出个花来……”“今儿个，老子就算是喝死，也要跟你拼到底！”这位年迈的大理寺寺卿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是的……看来是准备拿命去拼了。嘭！正当范景山在挣扎了无数次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之时，衙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极为震耳的撞击声。就好像是……什么轰然巨物以极快的速度，以极猛的威势，轰然撞击在了衙门的朱红色大门上。这下子，可让范景山的心里感到了异常的愤怒。堂堂户部尚书戴胄给自己添堵就算了，可……怎么什么猫猫狗狗都敢来大理寺撒野！也太不把自己这个当朝三品大员，大理寺寺卿放在眼里了。念及如此，范景山决定……出门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自己的地盘撒野！这种不知好歹的渣仔，若是不打入天牢里，实在是难解自己的心头之恨！念及如此，他微微眯着双眼，便将隐于袖口的双拳紧紧握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离弦的弓箭一般，这位七老八十的大理寺寺卿‘嗖’的一声，便蹿出了正堂，朝着院外的衙门大门口跑了过去。还真别说，这腿脚利索得，还真不像是个快要致仕的老家伙。可……范景山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绕过前院的花圃，还没看到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耳边却已经传来了一阵极为激烈的争吵与叫骂声。“你小子找死啊！”“这位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去你奶奶的！敢耍老子？老子告诉你，但凡是进了我大理寺的人，没一个敢说是故意的。这种狗屁说辞，老子一天听个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哥，请你真的相信我……”“呵呵！好啊！不是故意的？这话你留在肚子里，你自己去天牢跟那些重犯说去吧！看看他们相不相信你……”“咦？这位大哥果然神机妙算啊！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天牢找几个朋友……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来找你们大理寺寺卿范大人的，我跟你们范大人有很深的交情，严格来说……可以算作是忘年之交。”“忘你个大头鬼！知晓我家寺卿大人威名的人多了去了！排着队送礼送钱的也多了去了，你又算是哪一根葱？小子赶紧麻溜地滚！你若是咱们寺卿大人的朋友，那老子便是他爹！”“哎……这位大哥，你这么说就不太好吧，虽然我的马车不小心把你撞倒了，作为我本人呢，更是一不小心地踩到了你的脸，你如何骂我都没关系，但是你怎么能占范大人便宜呢，毕竟用脚板底踩在你脸上的人是我，不是他呀！”二人的争吵与叫骂还在继续，可杵在小花丛后面的范景山却有些忍不住了。这到底是什么世道？是个人人鬼鬼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一个平日里自己连抬眼看也不看上一眼的门卫，居然敢对自己如此出言不逊？“反了反了反了！”“这帮狗杂种，简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他死死咬着牙，一边低声叫骂着，一边将袖口的双拳握得更紧了。本就苍老的十指也在这一刻显得发白。很快……绕过了挡在身前的那一丛花圃之后，衙门的大门外，凄惨的冲撞景象终于在这位大理寺寺卿的眼中，展露无疑。放置在左侧用于报时又或是集合的擂鼓，已经被一匹大黑马撞翻在地。两只敲鼓用的木棍随之四散滚落在数丈开外的街道上，它们正在不远处来来回回的行人脚下，静静地躺着。当然……要说最为严重的，还是衙门两旁用于展现威严又或是防止暴动的木栅栏，被马蹄一脚踹了个稀巴烂且不提，竟然还有个别处，已然碎成了一地的木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