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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牺牲与力量（第1页）

六年前的岁月弹指便消失在了时间的寂静湍流里，其实很多事情也是在万篱听见这句话之后才突然回想起来的。他想起自己身边也曾有很多的人，但现在他们全都离开了，不知所终，也许已经腐烂，也许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孤单地等待消亡，永远不再期盼能够相遇。

这份似乎是生来便已注定的孤单，为什么遭受这样的折磨？为什么那些人全都不见了？

“我很讨厌我自己，我那么弱，杀不了人，也保护不了任何人。”

记忆中蜷缩在墙角不断哭泣的孩子，那时他以为的世间最剧烈的疼痛酸楚正死命噎塞住他的喉咙。

远方海面上鲜红的日光在已逐渐染上凉意的气氛中缓慢而无声地沉没，寒霜会在夜晚到来，再过几周海祝城就会迎来冬季最寒冷的日子，虽然远在南方海岸，但这段时光还是会很难熬的，尤其是对于那些缺衣少食的人来说，每年都有几个人会在落雪的夜里死去。

因为饥饿或是寒冷，但更多的是因为无意义的打斗与争抢。

“其实我也很讨厌自己啊，没有什么力量，只能默默承担着这样让人绝望的事情。”

“那么……不要再有人死去了，我们想办法逃离这里吧！”

那时还叫做忘川的男孩转过头看着正替自己小心系紧手上绷带的奈奈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在几分钟之前结束的战斗中变得沙哑了，现在就连呼吸都会禁不住微微咳嗽。但在那还是很干净的眼眸里，女孩看见了逐渐燃起的小小期待和难以言喻的希望。

“但是我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姐姐啊，小川，如果我们离开了这里，花坞阁的其他孩子可能会遭受比现在悲惨千百倍的命运。如果我有能力的话，我当然希望能带着其他人一起离开，希望能够保护所有人喽，但是小川，我们必须要杀掉很多人，才能救起一个我们在乎的人。”

奈奈叹息着站起身来，任凭夕阳余晖在她单薄的外衣上镀起一层浅金的光芒。

“忘川，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如果你哪天想要离开这里的话，一定要小心，走了就别回头。”

“但是你刚刚才说过，如果有人偷偷跑掉的话……”

“但那是我的选择啊”，奈奈将男孩轻搂进怀里，“你可以有你自己的选择，如果是你做出的选择的话，我会觉得是正确的，因为花坞阁那么多人，我却只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未来。以后的路或是黑夜或是白天，不论孤单还是热闹，都是可以继续走下去的。”

但是从六年前那个渡舟遮蔽天空的日子走到现在，自己到底选择了什么呢？

奈奈和花坞阁的其他人大概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末流城变成一片废墟，清水不得不为家人的性命做出那样的牺牲，至于永远湮灭在历史里的黛冬城和那个没有多少交集的女孩冷杉，也全都已经转身远去。如果没有格绯，是否又只是孤身一人，回到原点了呢？

“算了，不论相不相信你，让一切都在这里结束吧。”

万篱努力笑着将另一只脚迈入黑暗领的边界，寒冷苍凉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声音也没有丝毫的光亮，地面是柔软而没有依托的，这样刺骨的温度可能是因为有雪正在落下，但他感觉不到那些洒落的东西。男孩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那些影子伸出手来邀请他，夺去他的身体，实践他的愿望。

如果只有如此短暂的生命的话，再多实现一个愿望完全没有问题吧。

但突然间，万篱隐约看见了另一个身影就站在面前不远处的地方，他听见它所说的话。

“原来……又是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话说如果你还是愿意舍弃一切，愿意再次舍弃关于未来的所有希望的话，我或许能再稍稍帮你一下。当然，和过去一样，具体能掌握多少的力量还得看你自己，至于之后的报酬，我想你是知道的吧。”

原来那些属于黑暗领的力量似乎全都消散了，或者说，那些压抑着万篱的幻象全都因为某种力量的介入而不再如此强大不可撼动了。虽然身边的世界依旧是如之前般昏暗，但万篱能清楚地看见那团影子，看见围绕在它身周那些诡异的黑色雾气。

虽然有人的轮廓，却不像是他之前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原来是认错了吗，好像只是造物的样子”，影子凑近了些，“不过就算堕落成二阶造物也没什么关系，上一次你接受我的条件的时候也是造物的身份，虽然层级不太一样……怎么样？用你剩下的未来去帮我做一些事情，我可以唤醒你的力量”。

“二阶……造物？我的力量？我并没有什么力量啊。”

“不，是有的，作为你这个等级的造物也许并没有什么，但是你身上依附着神明的碎片，那个等级的造物的话应该就能轻松对付与你同级的其他人了”，影子的形象飘忽不定，万篱感觉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又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语言。

“你说的神明的碎片是指……灰火之轮？”

“那是初阶造物的碎片，你们应该算是二阶，从源头向下逐渐递减不断削弱，所以那碎片会拥有二阶生命无法抵抗的力量，当然，能激发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黑暗领的时间仿佛过得异常缓慢，因为佚名所处的那边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而此刻万篱躁动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因为历经生命的错乱与抉择之后，某些更加神奇的东西出现了。

“二阶生命，是我们的话，初阶生命是神明吗，神明死了？那么源头又是……”

“我不能一下子和你说太多”，影子缓缓旋转，在边缘溃散的黑色空间里不安徘徊着，“我不能再与二阶生命的世界有太多的交集了，不然又会被属于这里的命运与规则束缚住，那种讨厌的感觉……总之你就先告诉我，你是否愿意吧，不愿意的话，我还找了其他人”。

万篱看着自己的手掌，在这个属于死者的世界里并没有灰火之轮也没有力量咒文，而且就算有哪些力量的话想要再继续前进也实在是太困难了。海祝城每年来北疆贸易而死在半途的人不计其数，他若是不想成为其中的一个，必须要做出超乎寻常的牺牲与超乎寻常的力量。

“那我能摆脱最开始那种命运吗？可以保护身边的人？”

“所有世界的命运都可以被小小地修改，而这修改可以不断累加，但是不论你如何做，总是在命运之中的，不论是你，还是我们，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