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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第五十七章 道阻且长七(第4页)

雷,掩不住铁锤击砧的震震锵鸣,雨,熄不灭炉火炽热的熊熊热浪。

风雨中一破败砖舍,狂风暴雨间,依旧炉火高燃,竟是一处打铁所。

一名看似佝偻,实则颇为健硕的老者,正挥舞着大锤,敲打着铁砧,砧上放置的是两截断剑。

而老者身旁,是一名身着破旧道袍,发色赤红宛若血染的消瘦青年,正蹲伏着身子鼓风生火。

“火再旺些!再旺些!”老者将击打的断剑夹出,夹入炉火,但断剑入炉,却闻一声脆响,断剑又现出裂纹。

“废铁!”老者丧了气,手中锤子一抛,另一手拿钳子夹起断剑,随手一扔,远远扔入屋外水潭中。

水潭之中,竟是数不清的断剑残铁,在雨中冲刷锈蚀。

此时,却忽有长电撕开苍穹,刹那明灭的光中,一道剑光如暗夜流星,经天而降,竟是星纪剑越空而来。

“嗯,来了?”老者眉宇丧气一扫,神色为之一动。

便见半空中,星纪剑带着应飞扬疾坠而下,拖行已久,缠绕人与剑的布条“嗤—啦—”崩解,

应飞扬自空坠下,摔在屋外院中。

而星纪剑连剑带鞘,从破败砖舍屋顶刺入,锵得一声,倒插落于炉火之上。

好炉火,剑鞘遇火立时焚燃,星纪断剑乍现眼前,剑上已蛛纹满布,但残余剑光刺得砖舍一亮。

“好个百战之剑,终于等到你!”老者目光似也被映亮,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被烧红的剑刃,似乎丝毫感受不到热力。

如此不惧酷热的双手,如此修补断剑的怪癖,老者身份不言而喻,乃是当世五玄奇中的“造化铸手”祝兵奇。

数年之前,应飞扬曾在乾坤赌船上与彼时未露真身的祝兵奇以星纪剑做赌,最终签下通神契约,约定星纪剑未折时,仍由应飞扬使用,而星纪剑断折之后,则要归属祝兵奇所有,哪怕应飞扬不将剑送至,星纪剑也会自行飞往。

多年前一个约定,经成了脱困的契机,星纪剑正是凭借这契约感应,从茫茫墟海中锁定现世方位,带着应飞扬脱离困境,飞临至此。

祝兵奇亦见猎心喜,星纪剑虽是佳品,但只论技艺材质本身,尚入不得这天下第一铸匠之眼。

他当年所看重的是应飞扬的潜质,所以他曾赢来星纪剑,又送归应飞扬手中。

在他看来,剑刃出炉,并非铸剑的终结,铸匠以火铸剑,剑客也以战铸剑,持剑百战,亦是铸剑的过程。

星纪剑便是一柄百战之剑,祝兵奇大手虔诚专注的抚摸过炽热的剑身,他触着剑上的豁口、裂痕,便是阅读着剑上的故事。

他恍若能见——

长锋所向,是何等惊世骇俗的对手。

剑光挥洒,是何等动人心魄的血战。

到底有多少璀璨的故事在剑锋上上演,几经生死,屡撄强敌,以血砺锋,以战养剑,让这本来只能算佳品的星纪剑脱胎换骨,剑因人而神。

祝兵奇曾许多次像这样,放任剑随故主,书写着各自的故事,待剑断折后,再将其收回。以期能寻得一把蜕变超凡之剑。

但过往,收回的只有失望,直到今日,才得到了他真正满意的底材!

“哈哈哈!”祝兵奇难捺心中狂喜,仰天大笑,灰白的须发在风雨张狂而舞,骇人心魄,笑至中途,又显狠戾之意,“呵呵呵,多少年了……老夫只补旧剑,不铸新锋,只因良材可觅,剑引难求,而今,终于能铸造出一把你无法断折的剑,终于轮到老夫,一!雪!前!耻!”

而他狂笑间,他身旁鼓风生火的红发青年却一直望向门外,看着倒在雨泊中,无人问津的应飞扬。

祝兵奇笑声渐息,注意到红发青年的视线,才道:“你同门?”

“……嗯。”红发青年犹豫一下,微微点头。

“要捡回去?”

“……嗯。”青年再犹豫,再点头。

“捡回去你养?”祝兵奇露出烦厌之色。

“……嗯。”青年犹豫了很久,终于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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