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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寥垂眸看着自己身前打得破烂的衣料,破痕下隐约露出些厚实的布带。
果然,平日里如何浑然天成的伪装一旦到了大狱中,就别想还能严严实实,不露破绽。
想来她已算幸运的了,若非有苏涉一直暗中相助,又有廷尉少卿那些正派直臣从中调解,只怕第一次入狱就让诬害宗家的那些个奸贼滥用职权,加酷刑逼供了。
身为男犯人遇上手段残忍的牢头,裸身施刑是常态,莫说可以穿紧衣服,捂好身世。
宗寥自嘲一哂,问:“什么时候察觉的?”语气淡然,一点不显慌张。
苏涉道:“也不早。此前拿囚服给你换,你拖拖拉拉,说不习惯有人看着。
我说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一样,你说你是不一般的男人,我当时还以为你强调的是你与奕王殿下的那种关系。
后来打破了你这身衣裳,才隐隐看出些不对劲,虽如此,我也实不好问。”
“不过话说回来,世子这样的身世,怎还敢走这只身入虎口的一步棋?那旭王与你本就是宿敌,你不怕被发现么?
尤其是上一回,那么多人想踩死云安侯府,守狱的牢头又是个势利小人,你若处理不当,露出端倪……要知那时皇上还理朝,你这样,岂非是自掘坟墓?”
宗寥道:“车到山前自有路。小人以利贿之;恶人以命博之。
能不能化解将面临之危机,走此一步之前我已在心中有所成算,大统领无须后怕,你的心意宗寥在此谢过了。”
说罢,宗寥莞尔一笑,且当礼过。
看她一身狼狈还表现得豁达安然,苏涉心里蓦地升腾起一丝激奋之感。
心道世子果不是一般“男人”,难怪能让王爷为之痴狂。
苏涉摇头喟叹,莫名又有点小激动。
因为这个楚楚不凡的世子,那个在他心里早已如神佛般存在的十三王爷一时间更显卓绝无双。
激动过后,他却突然为世子和王爷的爱情心生伤感。
近日来,南宫述失踪的消息渐层传开,蔓延至大街小巷。
有人道他是妖星归位,幻形升天;有人道他是祸国殃民,被侠义之士截杀,永沉汪洋……
苏涉心底里是不信此类谣传的。
但每次一看见南宫桀提起宗寥就会因南宫述的“死”大喜一遍,他心里就酸楚不已。
那人大本事没有,就乐于从他人的痛苦中寻快乐。
苏涉厌嫌。
可他除了叹息,还能怎样?
他曾对南宫述说,若京中恶鬼横行,他当沐身涤甲,稽首迎他归。
但看如今形势,太子是无指望了,只愿他能多活两天吧。
意向的奕王又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旭王一个外妃之子,他本就不考虑,后来又从宗寥口中得知他其实是外邦野种,他更厌之入骨。
季王秉性耿直,却是个一根筋,刚勇有,谋略也有一点,就是没有帝王的霸气沉敛。
他领着八万禁军兄弟,稽首却该向谁称臣?
云安侯与季王带着皇上北逃,独剩一个云安世子在京。
她说她要亲眼看南宫桀这只小丑跳梁,看他如何一步步把自己玩死。
有了以往经验,苏涉对眼前这个坚韧果决的姑娘满怀期待。
宗寥几口咬完了饼,苏涉道:“世子足智多谋,苏某深信不疑。
可你若有计划了,不妨早日行动。昨儿晚间,我听旭王和纭舒妃讨论宝玺的玉质和纹样,看样子……许是想造个赝的!”
“私造御玺?”宗寥冷嘲,咧齿而笑,“他还真是……天资非凡呐!
鱼目混珠这么好的方法都让他想到了!那就让他造好了,传国玺你也常见,他要想不起来某处细节,还麻烦大统领帮他想想。”
苏涉瞪大眼睛,惊惶不已:“世子不阻止?私造宝玺可是死罪,凭此一点便能将他就地处决,扶新帝登基。”
闻言,宗寥唇角搐了搐,艰难道:“扶谁?大统领可有好的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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