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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北有鬼,山阴有妖。
郭北县历史悠久,设县早于山阴,人口繁盛不提,后来历代王朝末年的纷争之中屡经战火荼毒。
仅史书上有记载的屠城就有六次。
怨气凝结,便是滋养厉鬼最好的土壤。
如果说郭北的麻烦是人祸,那山阴的问题则是“天灾”。
而山阴的麻烦则在于风水好。
南枕玄山,三水环绕,当得起“钟灵毓秀,造化所钟”这八个字。
找个风水先生沿着山川走势看上一遍,什么“水龙瀑”“卧牛地”“凤凰眼”“麒眠穴”“井外天”等不说是一抓一把,却也能找出几个。
事情坏就坏在这个好上面。
风水好,人葬此地可以福荫后代,物居此地可以成妖化怪。
山阴县的妖怪特别多。
县里的几位官员,县令姓薛,科举进士出身,虽为县令,但实际上一直在本省御史中丞处幕下听用,并不来本县视事。
另外有一位县丞,一位主簿。县丞姓姜,平日里掌总县内各项事务。主簿姓田,执掌行文、勾选、刑名等事。
这两位都是本地大族出身,也是真正主宰这山阴县百姓浮沉的一方诸侯。
此时的山阴县城东门之外,早已经有巡检监督着捕快、巡丁将凉棚搭好,竹架上面缠好红色和黄色的缎子,迎风抖擞。
近百个捕快、游缴列好队伍,穿戴好乌纱袍服,腰间挎着腰刀,或负弩持戈,或者背弓带箭。
只是略略打眼看过去,到有一种百战精锐的感觉。
姜县丞胖且高,如同庙门口的持国金刚穿进了小了两号的衣服里,怎么看都不对劲。
田主簿身材短小,一个红丢丢的酒糟鼻子,两只手袖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说县丞大人,”田主簿习惯性的清了清嗓子:“新上任的那位县尉什么来头啊?”
这是他说话的一种技巧,其实苏彻苏三公子何许人也,田主簿早就托人打探清楚。
这个时候只是抛砖引玉,逗姜县丞开口罢了,不然两人一高一矮的在这里晒太阳。
实在是有些烦闷。
“杜陵苏氏,本来是雍州来的武人,没什么可说的。”姜县丞说着,心下却是幽幽一叹。
有些事嘴上说着不在乎,但是心里还是上火的。
自家这山阴姜氏,不知道何时才能鱼跃龙门,成就苏家那样的门楣。
“十几年前王师北伐时的那场枋头之败,满门几乎交代了个干净。除了上一代还有一人在殿中省,剩下的只有三位。”
阉宦啊,田主簿知道,苏家的那位长辈在十二监、四司、八局组成的内廷中排位里面并不算低。
而且最近很有可能再往前走一步。
“苏家这一代除了交待在枋头的,这一代还剩下三人。老大刚提了北豫太守,平寇将军。现在韦大都督帐下听用。”
大梁的规矩是所谓文武同途。武将兼任地方官职,文官加个武将头衔,这在地方上是常有的事。
提起那位足以震慑敌胆的国之柱石韦怀文,姜县丞与田主簿之间的谈话不由得停顿片刻,这个名字足以令梁人停顿片刻,对他生起敬意。
“二公子任秘书郎,听说是个谦逊守理的君子,也曾在岳麓山求学。然后就是咱们这位苏县尉了……”
姜县丞看着田主簿:“听说这位带着一群恶少围了兵部某位员外郎夫人的车……”
“哦?”田主簿一脸惊奇。
“……那夫人都四十九了,大孙女都快出阁了……”
“这多大的火啊。”田主簿不由得惊呆了。
乱世之下,早婚早育颇为普遍。苏彻前身非礼的那位夫人,的确有好几位儿孙。
“后来就撞见了白鹿洞出来游学的学生,抓住他就是一顿打,家里面估计是不想让他惹祸,把他送过来找我们泻火了。”
姜县丞看着田主簿交代道:“府里面都已经派人交代过了,咱们小心哄着他,过不了几个月他京中的长辈念起他来,将他升任到别处,咱们就算是功行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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