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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白城下预言七（第1页）

潮湿腥臭的狭窄巷子里挤满了闻声前来的卫兵，而在真正能够处理事情的人出现之前，这里已经被围观者围得满满当当了。死者扭曲的身体几乎与地上的烂泥化作一体，即使是在黑兽已经开始横行杀人的日子里，这样的怪异死状还是十分罕见的。

更何况这里还是泉水乡，在人们自信没有任何黑兽能够逾越的高墙之上。

“我觉得我们应该直接把这件事情报告给领主，至于黑星那边，也要联系一下。”

最先检查尸体的士兵虽然并不畏惧这样的血腥场景，却也不想在这里再多呆哪怕一会儿。近些天开始的两起死亡事件意味着泉水乡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安全了，而且那个外来的逃亡者小孩和眼前这个黑星打手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联系，未知的死亡更加令人畏惧。

调查注定毫无头绪，事实上这些人应该更加适合抓捕那些敢于明目张胆行凶的人。

直到士兵们终于放弃并开始驱散围观的碍事人群，万篱才算是隐隐松了一口气。

他放开了捂着小岩的手，女孩看起来似乎受到了惊吓，即使是现在也依旧还在微微颤抖着。好在士兵们终究还是没有发现他们，万篱背上的墨色羽翼彻底消失，他伸手压低小岩的身体，带着她慢慢沿着建筑的茅草坡向后退去，身后是另外一条巷子，而且并没有行人。

脚下的木架还算是坚实，草梗有些打滑，但这已经是万篱预想中最好的情况了。

“记得，在我答应之前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讲出去，不管是死人，还是翅膀。”

稍显强硬的话语似乎起了点作用，小岩开始安静下来，与此同时万篱也理了理自己的思绪，他没想到之前甚至快要站不住的身体竟然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躲过闻声前来的士兵的视线，但是被激发出的潜能片刻间便溃散而去了，无力感又在缓缓攀上他的身体。

“你先带我回修士圣殿吧，采购的事情看来还是得先和祭祀们商量一下。”

小岩伸手去抓万篱的胳膊，但还是不敢说话，事实上现在的女孩也没有力气扶住万篱了。

实在是没有办法，万篱唤醒了衣服里的筑石，死信者的力量支持着他带着小岩慢慢向居所的方向走去。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同刚才死人的那条街道相邻的另一条巷子，道路在他们这里转向，逐渐远离事发的地方，万篱已经远远看见了日光下圣殿的雄伟尖顶。

“是黑兽闯进来了吗？我闻见了，很浓重的血腥味。”

女孩并没有直接提到万篱身后翅膀的事情，而是在北疆人对于黑兽的敏锐感知下，说出了万篱最开始注意到的事情。那具尸体应该是刚刚离开就被人杀死了，但是落在万篱他们身前的时候已却经带上淡淡的腐臭味了，这很像是一些被黑兽啃食过的尸体。

但是那不是黑兽，万篱知道，那是不洁者。

小岩应该算是很幸运的，虽然丢掉了一只手臂，伤口却没有在战斗的时候沾上黑兽的血液，而很多更为强大的战士，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从那可怕的诅咒中挣脱了。

不洁者，只有那些家伙才会隐遁于人群之中，嗜血而疯狂，带着黑兽的特质，同时又能精明地隐藏自己不被发现。但是已经到了需要进食血肉的程度，万篱估计，距离那家伙彻底成为野兽也不远了，接下来他只需要多加小心，对方会比他更加心急。

这边小巷里的建筑已经大半倒塌了，因为地下遗迹的崛起。肮脏与污浊依旧是这里不变的主题，在几座破落屋宇的角落里蹲坐着几个流浪者打扮的人，他们对于外面的动静表现得很是惊慌，万篱猜测他们应该是那些并没有人认领却还是偷偷潜入进来的人。

也有可能是从主人那里逃出来了，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的。

完全迈出巷子之前，万篱透过一个窗户对上了兰猎从干草堆里探出的目光，他也在这里。

男人的头发显得有些蓬乱，像是刚睡醒般，他的黑眼圈较之前初遇见时浓了许多，看起来过得并不算好。但以万篱的直觉，他可能是这伙叛逃者的带头人，这个男人身上有着领导者的气质，虽然并不能直接让人感觉出来，但是他的确是很精明，而且，适合生存。

兰猎也注意到了他，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多留意了小岩一眼。

这些人并不是不洁者，他们身上甚至没有带丝毫的血迹，至于兰猎，万篱觉得之前他在城墙之下的表现很正常。但这也意味着，他们躲藏在这里的日子会变得更加危险难熬。

汲取的灵魂加强了耳力，万篱听见街巷的另一侧爆发出一阵惊呼，加快了脚步。

这件事情真正开始处理是在当天日暮即将到来的时候，万篱从祭司那边听说了新传来的消息，黑星的人找上门准备同修士们对峙，但是城主的守卫军在圣殿门口拦住了他们。那个瑰刺家族的人倒也不全是不作为，至少在大事上，他们有着远超两者的决断力。

“我们从那里经过，听到动静就进去看了一下，紧接着就发现了那具尸体……”

万篱直视着年迈祭祀的双眼，对于一些必要的谎话，他甚至能说得让自己也深信不疑。

“我愿意相信你们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事实上，这件事情可能和整个修士圣殿没有丝毫的关系，但是的确是有人想要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有人在现场找见了小岩落下的篮子，他们认出那是修士圣殿的东西，并且上报了领主，这件事，很麻烦。”

“你的意思是，黑星的人有意杀了自己人嫁祸给修士们吗？”

老人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颤动着，神情看起来不是很自然，也许是反感这种臆测，也许是出于对这种可料想见的卑劣手段的愤然，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觉得是有人在搞鬼，但是在真正做出些什么之前，我希望你能和我解释清楚修士圣殿和黑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在街上遇见的矛盾似乎比先前预想的还要严重，现在，甚至出了这样的事情。作为食宿的报酬，我很乐意替你们这些手脚不方便的祭司和修士们调查这件事情，可前提是，作为你所谓的千年晨星，你得相信我。”

万篱努力把话说得诚恳，但是老人低垂目光，不为所动。

良久，他才从座位上缓慢站了起来，万篱知道他大概又要回去休息了。

“如果柯雅愿意告诉你的话，你会知道的，你可以提醒他一下，白城预言的事情。”

老祭司终究还是离开，万篱坐在椅子上呆望着二楼的地板，思考着白天发生的一切，他可以对祭司说谎，却欺骗不了自己。之所以进入那条巷子并没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慌不择路的逃亡，影子的思想正在尝试着控制他。

也许是时候远离格绯了，但是也许等到自己被控制了，又会回到这里。

至于祭司提到的白城预言和泉水乡地下遗迹深处的秘密，万篱也想知道，这些都是先代神灵留下来的东西，也许，是可以用来对抗那个家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