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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也就是喻轻舟的外婆,有时会将他认作喻柔——
那个在将近十年前已经失落了的小女儿。
尽管事实上,喻轻舟长得丝毫不像个小姑娘,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眉眼间的那一抹郁色,像极了失踪前那一段时间的少女。
用老妇大女儿的话说,就是瞧着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神色。
【跟欠了他似的,真真小讨债鬼一个。】
这句话里说的究竟是他还是她,其实有待商量。
因为妇人说起这话时,并不真的看着喻轻舟的脸,尽管前一刻还在因为突然瞥见角落里无声无息的孩童而发出受到惊吓的老母鸡般咯咯哒哒的叫声,捂着胸口的金项链怒目而视。
但当妇人说出这句话时,视线往往移向别处,目光悠远,像是隔着屋中缭绕的烟气和烛火,望见一个早就死去的人。
喻轻舟只是静静旁观着,他吃得很少,也几乎不会主动提出任何要求,除了那一次上户口的时候,当被问及孩子叫什么名字。
除了喻轻舟之外的喻家人,都露出了措手不及的表情。
是的,直到这一刻为止,他们都没有主动询问过这孩子有没有名字,如果有的话,又是叫什么。
尽管派出所的警员在交涉的过程中其实有零星提到过,但谁会在意呢?
至少喻家人是不会在意的。
他们甚至都没有真的探究过,孩童口中的村子究竟是在哪里,死去的喻柔如今葬身何处,他们只是简单粗暴地接受了少女早就已经死去的事实。
当然在喻轻舟的身份上,他们还是保持了一定的严谨,如果说,他们确实有想过做一个亲子鉴定,一开始还是老妇的大女儿主张的。
中年妇人也许在心中保持着一丝侥幸,比如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孩子与喻家其实并无血缘关联,那么她就有正当的理由将对方拒之门外——
尽管在事实上,无论是长相还是一些具体的描述,都直指同一个令人不快的真相。
这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亲子鉴定需要自费。
【算了吧,反正妈都已经认定了是小妹的……小妹的孩子,做不做一个样,都是要接到家里去的,留着好赖还能多买点菜。】
于是,一切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户籍登记处,小小的孩童上前一步,在在场其他人或疑惑或不耐的目光向工作人员口齿清晰地说道:【我叫喻轻舟。】
大概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窗口后的小姐姐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小朋友,你说你叫什么?】
【喻轻舟,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那个轻舟。】
【这样啊。】
小姐姐笑着点头,又像是确认什么一般重复了一遍:【那就确认这么登记了?】
看似是在询问孩童,其实是在问在场的大人。
见无人表示异议,便麻利地按照孩童所言输入了相应的名字。
将打印好的材料抵还给出来的时候,看向前来办理手续的中年妇人,笑容中似乎透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揶揄:【唉,都是一家人了,当大人的多少还是得上点心的。】
中年妇人明显想要争辩什么,只是不等她开口,随着滴的一声电子叫号音,下一位办理人已经站到了她的身旁。
胡子拉碴的一个铁塔大汉,顶着一张不怒自威的脸。眼神轻轻一扫,便将妇人堵在喉间的抱怨咽了回去。
【叫什么不好,叫这么个名字。】
一路上,中年妇人都在嘀嘀咕咕地。
喻轻舟一声不吭地跟在对方身后,任由前者对自己的名字百般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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