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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意有所图（第1页）

六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上朝时还是晴天白日，退朝时大雨像倒豆子一样砸下来，溅起水花无数。

群臣挤在太和门的门洞子里，等着随从们拿伞来接，三五成群不时窃窃私语，细听，朝政家事无所不谈。

有些个胆大脸皮厚的，说起自已新纳的小妾，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夜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老夫少妻情爱长。

上官良和燕王像两根擎天柱般站在群臣前面，两人身量相仿，皆比一般男子高些，颇有鹤立鸡群之感。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连个眼风也没抛向对方。

庆泽举着伞跑过来，接上燕王，主仆越过首辅大步离去。

燕王走了几步忽然停下，驻足片刻，亲自举着大伞折回来，立在上官良面前，温和道：“本王送首辅大人一程，请。”说着将伞前倾，微微侧身让出半边。庆泽退出伞内，自已撑起一把备用伞。

上官良一愣，今日这是刮的哪门子邪风，素来与他针锋相对，拒他于千里之外的燕王殿下居然主动示好，亲自举着伞说送他一程，不会是往西天送吧。

不过，从善如流恭敬不如从命向来是上官世家的家训之一，老祖宗耳提面命的教导，当你的敌人突然向你示好时，他必有事相求，而且，还是大事。

首辅大人拱手作揖，谦和道：“承蒙殿下不嫌弃老夫年老体衰行路缓慢，那就先谢过殿下。”说完抬步移入燕王伞内。

燕王笑得如三月春风般和煦，不着痕迹的倾斜雨伞到未来岳父一边，心想，做人还是要识时务。

两人在大雨中缓缓前行，遇到低洼积水处，燕王甚至抬手扶了一把首辅大人。

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两位伟岸男子，行走在雨幕中多了一份潇洒从容，看上去分外和谐，颇有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超然。

两人丝毫也未注意身后一众大臣惊掉下巴，有几个敏感的，立即意识到朝政之风有变。

伞下，上官良不经意的提起楚王入京一事，余光瞥到燕王波澜不惊的脸，有心试探他：“皇上有意命楚王执掌礼部与工部，届时你我二人身上的担子自然会减轻些，皇恩浩荡，诚惶诚恐，福兮祸兮？”

燕王察觉到上官良脚步减缓，他也只得慢下来，嘴上却道：“上官大人忧国忧民，实乃百官之楷模，如今有楚王协助你我，该感激才对，何来祸事！”

上官良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的看一眼燕王，朗声道：“殿下豁达，老夫自愧不如。”

燕王将首辅大人一路护送至马车上，大雨中挥手作别，感人至深，待首辅马车渐行渐远才转身移步上了自已的马车往王府奔去。

上官良回到府中，前脚刚踏进书房，容策后脚跟过来，自然是要对弈一番。

“今日燕王中了什么邪竟然为你撑伞？”容策举棋不定，随意落一白子，“当年你一番游说，皇上便把他送上战场，黄沙烈日，九死一生，而那时他不过是个孩子。”

上官良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歉意，“形势所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是韩进忠，你也知晓一将独大的后果。那时我以为去边关的会是楚王，没想到会是燕王。”

黑棋落定，尽在掌控。

“自他回京之后一直跟你不对付，今日怎的转了性，莫非是因为楚王入京，要拉拢你？”容策纵观棋盘局势，心中有了计较，很快落一白子，思虑道：“皇上突然召楚王入京执政，是何用意？”

“容老粗，你我二人为官数十年，历经两朝，你还不明白？”上官良落下黑子，悠悠道：“清官不一定用的顺手，用顺手的不一定是好官。皇上利用楚王牵制燕王，这两人最好是两败俱伤，否则，胜出的那一方……”

他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容彻惊道：“倘若惠妃生不出皇子，岂不是功亏一篑？”

“万一是皇子呢？”上官良抬眸扫一眼容彻，“啪”一声，落地一子，胜败已出。

容彻收拾落败的棋子，突然道：“时机是否到了？”

“是！”上官良答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容彻嘴角扬了扬，声音有些发抖道：“十七年了，上官老头，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刻，杀他一个怎能叫报仇雪恨，我不甘心。”

“若只杀他一个，何须等到今时今日？”上官良素来清明的眼眸翻滚滔天的恨意，“满门死，九族诛，斩草不留根，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容彻想到一事，询问道：“金印，最初是不是你命人放到府库？”

上官良慢条斯理道：“只准他宋飞鹰内务司有人，不兴老夫也有人？皇上无子，燕王回京，楚王也二十有三，我琢磨着，他该着急了，放枚金印试探试探，这不，真急了。”

容彻佩服的大笑，“你呀，老狐狸兴风作浪，那燕王还想与你作对，真是忒不开眼。”他话锋一转，“依你之见，燕王是否有心皇位？”

上官良抿着嘴摇头，“我试探过他，此子对皇位尚无企图，亦或许是隐藏的太深。不过，他跟我作对可不是不开眼，一则确实怨恨我当年推波助澜送他去西征。另一则于朝政之事，他也晓得拍马屁不是为了升官是为了生存，同样党派斗争不是为了鱼死网破是为了权利制衡。不过他今日示好，我确实看不出他的意图。”

话音刚落，上官清端着一壶茶和点心迈入书房，轻轻放下，寒暄几句，便又离开。

上官良和容策望着她离开的身影，似是想到什么，久久不语。

容策忽然道：“前不久清儿她们被王应坤掳走，听我儿说是燕王救回来的，王侍郎因为教子无方连降三级。燕王图的该不会是。。。。。。”他扭头看向上官良。

上官良噌的站起身，紧皱双眉，痛心疾首道：“他图的是我的心头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