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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曹录事像个迟暮老人一样离开,这一刻竟然有股子让人说不出的心酸。
一个人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呢?
今日来县衙之前,颜白特意回了一趟家,洗了个澡,穿好了官服,这才骑马来到县衙,也不知道这个绿色是真的好看还是假的好看,家里人婶婶和晚辈都夸自己长得俊俏,走在路上更是惹的路人指指点点。
“孙儿,好好念书,看看人家颜白,家里祖坟埋得好,以前是个二世祖,家里的二百五,现在浪子回头,都当上大官啦!”
其实说来今日才算是第一天上任,昨日不算,昨日顶多算是过来认个地儿,混个脸熟。
衙门口站着一排排的衙役和不良帅,他们顶着日头已经站了很久,没有人说必须站在太阳底下,可是所有人却又不约而同的站在太阳底下。
因为,从昨天收到的信来看,今日他们就要面对他们的顶头上司。
别看如今的县尉不大,也才十五岁,可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从今日开始就决定他们所有人的生死,每一个不良人和武侯都清楚,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这个道理,已经和年龄大小没有一点关系。
而且他们还知道,县尉身上挎着的剑是陛下曾经的佩剑,就连刚才走进衙门的那匹马也是宫中赏赐的,就连县尉这个官职也是陛下亲点的,而且就连县尉家里的那位老人就是陛下见了都得行礼,自称学生,自称晚辈的。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不是一个没后台的,而是一个后台比县令还硬的。
这么硬的一个人,弄死个把不听话的简直太轻松了。
不良帅就是不良人的头头,光听名字的话,绝非什么好名称,给人感觉就是不干好事的人,比如“不良之徒”,“不良少年”,“不良之辈”等等,但实际上他们的确也算不上一个干好事的人。
因为他们的出身乃至不良人这个组织的组成都是由街头混混和泼皮汇聚而成,用颜白的话来说就是可以被改造和教育的对象,官府把这些人收进来,一可以减轻社会的治安压力,二可以维护治安,一举两得。
他们不是什么特务机构,也没有神秘色彩,就连逮捕和审讯都跟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们也可以称之为临时工,有事就上,出了事你就扛,扛不住杀几个平息众怒。
虽为官府办事,但本身出身底层,没什么地位,朝廷也不把他们纳入基层体制内,只作为边缘人物。
县衙里有县令、县丞、县尉、主簿、胥吏、职役,但却不包括他们。
武侯则不然,他们属于十二卫,听从县尉指挥,和不良人一起维护京城治安,他们更重要的职责是拱卫皇宫,只要有人叛乱,他们摇身一变就成了杀人的机器。
看着曹录事离开,颜白挥挥手,他们规规矩矩的排着队,一个跟着一个的走进县衙,然后走到了颜白的办公小院,再规规矩矩的站好,眼观鼻,鼻观心,竖着耳朵,警惕心神。
凡是官府的办公楼都建得又大又威武,古往今来都是如此,颜白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院子悄然无声,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蔓延开,回荡,悄然无声地包裹着所有人。
战马打着响鼻,自从把大家招进来后颜白一直没开口说话,不是颜白不想说,而是有些紧张不知道说些什么,可这沉默的氛围就像暴雨来临时的沉闷一样,压得这一院子的不良人喘不过气。
颜白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忽然说道:“郑阿四在不在?”
郑阿四抱拳出列:“小的在。”
颜白吩咐道:“东市的所有不良人全部剔除,之后的人手你来安排,完事之后我不愿再看到有人拿着棒子打人开路。”
郑阿四大喜,扭头狰狞着朝着身后的一人说了一声得罪,然后就一把扯掉对方腰牌。
东市是个好地方,油水厚,活儿轻松,在这里当不良人得给衙门的胥吏职役送礼,还得是重礼,没有点关系去这里当差那是门都没有。
一想到今日这块地就归自己管了,郑阿四觉得那天主动搭话帮忙是明智的。
这时候颜白继续说道:“所有衙役现在回家,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属于县衙,文书我一会儿会具名。”
一位年老的衙役突然走到人前,俯身下拜:“颜县尉,我等兢兢业业,何故要把我等革名啊!”
“你叫什么?”
“小的尚真!”
“哦!”颜白拖了一声长腔调:“你就是那个去下坊坐马车,还找不良人开道的尚真啊!百闻不得一见,今日一见果然是官威不小,竟然有勇气质问我为何?”
尚真闻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县尉,小老儿年岁已高,坐轿出行也是情非得已,望县尉垂怜。”
“嗯。垂怜垂怜,这个理由可以,找不良人开道呢?这个咋说?”见尚真抬头,颜白赶紧道:“先好好想想,别急着说,我是一个较真的人,你说出的话我会找当初开路的不良人对质哦!”
“乡野村夫不懂礼法,容易生出事端,我此举也是为了震慑,并非……”
颜白笑了笑:“咋啦,吃个婚席有人要刺杀你不成?要不要我把时间,地点,哪户人家都说得清清楚楚,然后再差人把当时的新郎官也叫来跟你对质一下,问问他,是不是在大喜之日要刺杀你?”
尚真脸色惨白,被颜白这几句话吓得没了魂儿,恐慌道:“颜县尉您不能这样,您不能这样,小的只不过是犯了错不该被革职的,您要这么做会坏了规矩,官不是这么当的啊!”
“哦?官不是这么当的?”颜白看了看惶恐的众人,轻轻笑了笑:“本想留些脸面好做人,我明白了,县衙的规矩是先审后定。
既然官不是这么当的,那好,咱们就按照衙门的规矩走,来人,去把杀威棍取来,今日咱们就好好地谈谈规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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