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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荼蘼顿了顿,等众人的心神全集中在她这时才说,“非执夜的秋叶,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出来保护主人?我也问过当时在场的人,秋叶虽然也穿着中衣中裤,披散着头发,可却是好好穿着鞋袜。试问,有哪个慌忙而出的人,衣衫不整,脚上却利索的?”
公堂中,几百个人,却静得连落针声都听得到。
春荼蘼清咳了一声,“我说的这些,均有证人,而且不只一个,都在呈送给大人的卷宗里头。如果说,关于尹先生的推论站不住脚。那么,在秋叶身上有如此多的巧合,难道不值得怀疑吗?何况,我还找到了她这样做的动机。”
“是什么?”窦县令都快跳起来了,看也不看瘫坐在一边、眼珠子乱转,明显在紧急想主意的“忠婢”秋叶。
“依大唐律法,女子年满二十而未嫁,就要官配,或者交罚银。”春荼蘼暗恨这条不人道的规定,此时却不能表现出来,“就算是奴婢,或者部曲的女眷也不得违背。秋叶过了年就将年满二十,因她是卖断终身的奴婢,必然会配给家中小厮或者家仆。可她是个心气儿高的,倪夫人推荐了好几个人,她都没有点头。这一点,倪夫人可以亲自作证。”
她看向倪夫人,后者茫然点头,神色间有些复杂纠结。本以为秋叶是忠婢,但若眼前的女状师说的是真的,岂不是她瞎眼不识人?重要的是,那种被背叛、被欺骗的感觉。太难受了。
“有句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春荼蘼趁热打铁,“所以秋叶自以为谨慎,但她的秘密还是有人觉察。什么秘密呢?接上刚才的话题。就是女儿家的姻缘事。原来秋叶不同意倪夫人推荐的夫君人选,是因为早与外男有了私情。”
“你胡说!”秋叶激烈的反驳道,太激动了点。反而显得有些心虚样。
春荼蘼却根本不理会,继续说,“有了私情之后要如何?自然是双宿双飞。可对方是有钱人还好,若是穷光蛋呢?再者,不脱奴籍而私自离开,难道是要做逃奴吗?逃奴被抓到是什么下场,我不用说。各位也都知道吧?就算不被抓到,当黑户的日子也是不见天日。于是,秋叶就需要两样东西,很迫切地需要:一,银子。二。自由。这两样东西又怎么得到?好办,只要设一个局,一个入室抢劫,但忠婢救主的局。幸好,秋叶喜欢的那个男人曾是江湖中人,纠集几个帮凶来演场戏还是很方便的。至于说为什么把尹先生牵连其中?那是因为秋叶心思慎密,需要布好后路,也需要一个事发后的替罪羊。偏尹先生为人高傲,不太看得起仆役。平时里得罪过秋叶,所以自然被拉入局中。说到底,尹先生被陷害,原因无他,就是看他不顺眼而已。”
“你胡说!”秋叶重复大叫了一句,“你毁我名节。我跟你拼了。”说着就要扑上来,好像要把春荼蘼撕碎。可惜早有衙役注意她,没能让她得逞。
春荼蘼半点惊吓也没受倒似的,稳稳站在那儿,纤细略高挑的身段,挺直如一枝翠竹,好像不管多大的力量,也顽韧着,不会折断。
“你当我是说书讲故事?”她忽然冷下脸,面似寒霜,令秋叶不由自主的心中一颤,“这是公堂,公座上坐的是县令大人,代表着国法,代表着皇上,岂可愚弄?那些看审的人中,有乡绅族老、权阀贵人、还有这么多乡亲,又是能戏耍的吗?我所依据的是庄严的律法,你以为是儿戏?或者以为是作戏?告诉你,我的一言一行都有依据,都凭着正义和良心。而你的那个男人,我们已经捉到了,他已经完全招认了罪行,你还顽抗个什么劲儿?不觉得可笑吗?”
秋叶大吃一惊,脸上的血色顿无,片刻后又咬牙道,“你诈我?”
春荼蘼冷笑,并不回答,只向公堂之侧招了招手。
大萌和一刀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两人架着一个浑身是血,乱发覆面的男人。在接到信号后,双肩用力,就把人丢在了公堂正中。
登时,围观群众忽啦啦就涌了上来。因为太突然了,维持秩序的衙役都没有反应过来。
窦县令大吃一惊,才要呼喝手下阻止,就见春荼蘼凝立不动,紧紧盯着人群,之后快步走向他,低而快速,但又清晰无比地道,“大人,请把那两个穿褐色葛布短衫的年轻男子拿下!”
“为何?”窦县令急着问。
“那两个就是劫匪!”春荼蘼来不及解释,只说出答案。
窦县令更惊,却不多说,直接拍案而起,“来人,拿下那两人!”他朝人群中一指。
立即,有衙役向那两人扑去。
那两人明显吓了一跳,近乎下意识的,奋力往人群外钻。窦县令此举有些打草惊蛇,差役们隔着纷乱的百姓,不但无法接近,还被甩开了距离。但外围春大山得到女儿的信号,马上进行围堵。军府的兵士和衙门的差役不同,都如狼似虎的,又占据了好的方位,所以那二位虽然负隅顽抗,还和兵士们过了几招,但很快就被按趴下了。
春大山上前,利落的卸掉两人的下巴,令他们不能呼喊出声。
春荼蘼暗松一口气,再看秋叶,见她似乎想扑到那浑身是血的男人身上,却被牢牢控制住而不成。她的脸上,满是失败后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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